第十四章：有求於人（2）
大殿之中的氣氛一下子顯得十分尷尬。
魏江氏知道自己的這個女兒和往日不同，也聽說此前她在後宮的一番作為後，如今越發不知該如何開口。可想著家中魏傾城日日與自己糾纏以淚洗麵的模樣，魏江氏也隻得硬著頭皮對著魏清莞開了口。
“想來娘娘也是知道臣婦此行的目的，臣婦也是沒了辦法，所以才求到娘娘這兒，還請娘娘開個金口，問一問才是！你妹妹對皇上是真的動了心，小女兒家的心思臣婦是真的沒辦法，再怎麽說你們也是一母同胞。讓傾城進了宮，往後也好幫著娘娘不是，你們是親姐妹胳膊肘自然也不會向外拐的。”
魏江氏心虛話音一落便低著頭不再看魏傾城，她此刻氣短魏清莞卻隻是冷冷一哼，眼中隻有淡漠和疏離。
“原來母親也知道本宮和傾城是一母同胞，可本宮的印象裏也隻有在關乎妹妹大小事情上時，母親才真有做娘的風範。就好比現在您這樣紆尊降貴的求人，卻忘了此刻站在你身邊的也是你的女兒。十月懷胎生下您再怎麽和本宮不親近，也該想想骨肉相連這四個字，這些年本宮一直不明白，本宮和妹妹究竟差了哪裏，為何您會這般差別對待！”
原身從記事起身邊陪伴的隻有祖母，吃穿用度都是祖母在親自打點，偶爾見到父母他們對原身不熱絡，原身自然也就慢慢的和他們越發疏遠。
之後祖母年歲漸長府內中饋盡數交到了魏江氏手中，她們的這份母女親情便越發斷了來往。
直到十七歲出嫁母親這個詞對原身而言都是異常陌生的！
後宮六年無寵，這六年魏府都不曾有過些許的關懷。就連後來她身懷有孕宮中允許母親進宮陪伴，她們也隻讓魏傾城進宮說是照顧長姐。
現在想來，那時她們就已經做好了主意，要讓魏傾城進宮的，可惜了原身到底也沒有看透！而魏府中對她說得上至親的人物除了祖母再無第二個人！
跪在地上不曾起身的魏江氏在聽到魏清莞的話語後陷入了自己的沉思。這些年，她自知有愧於這個女兒，可看著魏清莞自己總會想到那段讓她怎麽也不願意想起的記憶。
那年十六歲的魏江氏也是個情竇初開的少女，滿心歡喜下嫁給了丈夫魏緬，也曾有過一段琴瑟和鳴夫妻情深的日子。不久之後魏江氏有孕魏緬十分歡喜，心中隻期盼著魏江氏能生下個兒子為魏家綿延子嗣。
可老天捉弄魏江氏生了個女兒，魏緬在魏江氏進門前就有了妾侍，之前妾侍生了兩個女兒所以對於魏清莞他自然不上心。就這麽魏緬冷落魏清莞讓魏江氏不滿，夫妻出現了裂痕。而在魏江氏月中魏緬卻尋了新歡，一下魏江氏便將所有的怒氣都歸咎到了這個女兒身上。
所幸後來老太太明事理，將魏清莞接到了自己的院中撫養，又斥責了自己的兒子。魏江氏後來也是爭氣，不久之後重新把魏緬拽在了手裏，又接連生了一子一女這才穩重魏家女主人的地位。
可當她再要去關切一下這個被自己忘懷已久的女兒時，發現自幼不在自己身邊長大的女兒已經和自己不熱絡了。傷心之下她把所有的母愛都加注在了之後生下的小女兒身上。
見魏江氏陷入沉思不再言語，魏清莞隻是噙著茶慢慢的等著。雖是一張親情牌，總也要打的適時才是。現如今她還沒有想讓魏家和自己斷絕一切的想法，可若魏家執意要讓魏傾城進宮來取代自己的位置，那麽她也不會那麽輕易的坐以待斃！
她與魏傾城在魏江氏的心中早已是親疏有別，魏傾城進了宮，往後魏家便不再需要依靠自己，這偶爾的傷春悲秋她是不指望能夠哦喚起魏江氏心底的母性的，治本還需猛藥。
“若是從前本宮無寵，皇上選秀您把妹妹送進宮來也是情有可原。可如今本宮的地位您了然於心，就連禮部的秀女單子送與不送那些人也要看著本宮的心情好壞行事，您把妹妹送進來幹什麽？您是真要決了本宮和魏家尚在的一點親情念想才算完嗎？”
過了許久，魏清莞端正了身姿放下手中杯盞，漫漫道“聽說府裏的蓮姨娘自生了二弟弟後身子就一直不好，如今是快不行了？”
打蛇打七寸，魏清莞用了很好的一招。魏江氏在聽到蓮姨娘三個字後，直挺了身姿。邵青蓮這個字是魏江氏這半輩子中最抹不去的汙點。
當初就是她害的自己差點失了夫君的心，所幸自己趕在邵青蓮之前產子，這才挽回了自己當家主母的位置。雖然生了兒子可魏緬對邵青蓮母子的疼愛不亞於這府中任何一個姬妾。
不禁在短時間內給邵青蓮抬了貴妾，就連吃穿用度也和自己這位正妻比肩。
就算這些年邵青蓮年華老去，那種連她都嫉妒的寵愛始終沒有淡漠的意思。
雖說老夫人做主讓她掌了府中中饋，可是這麽些年她正妻的日子過的當真艱難，直到兩年前邵青蓮突然有孕，自己才迎來了轉機！日子才慢慢好過起來……
內府後院之間的齷齪事情，從前的原身懵懂不知，可現在魏清莞卻了然於心。那個蓮姨娘受人暗算奄奄一息，可父親依舊為她延請名醫，就是宮裏的太醫都去過好多回，這樣的疼愛不用想見也知道，那蓮姨娘在父親心中的位置。
果然，在魏清莞說道蓮姨娘之後，魏江氏的臉上十分的難堪，眼中甚至帶著抹不去的戾氣。她淡漠的回道“是，娘娘有心了！你蓮姨娘的身子自開春後便越發的難熬，勞娘娘掛心不知娘娘怎麽會說起這些！”
見魏江氏臉上這般反應，魏清莞心中有數，朱唇微揚莞爾笑言“也沒什麽，母親還記得本宮從棺材內死而複生的事情吧？”
“當初本宮能夠從棺材內死而複生靠的就是太醫院煉製的一粒救命丹藥，本宮聽說父親一直在為蓮姨娘的病痛操心，就讓太醫院又製了一顆想叫母親帶回去，救那姨娘一命！畢竟她和父親有情，若是挽回了她的命，父親應該會更加顧念他與本宮之間的父女之情吧！”
說著魏清莞便讓隨侍在一旁的半夏取來了一個錦盒，盒內躺著的藥丸此刻卻好比一把銳利的剜刀一般，在生生剮著魏江氏心頭的肉。
在那一瞬間，魏江氏敢確定魏清莞是故意的，她甚至覺得魏清莞是清楚一切個中緣由，此刻就是再試探自己的。
“娘娘可知道這一粒藥意味著什麽？您當真要把這藥讓臣婦帶回去嗎？”魏江氏的手在袖下不由的緊握，牙根緊咬著抬首再一次問道。
魏清莞莞爾，恍若孩童般的回以魏江氏一個無害的微笑“有些時候，人不被逼到絕路，自然是不肯設身處地的為他人有一點的著想的。邵氏之於母親，妹妹之於本宮，母親大可回去自個兒掂量掂量！這藥需不要要交到父親的手上，藥品名貴，母親切莫丟了，這一次是本宮私下給你的，下一次本宮可是會派人親自去賜藥的！”
說著，魏清莞已經起身拿過了半夏手中的錦盒親自交到了魏江氏的手中，“母親要為了妹妹讓魏家拋棄本宮，本宮總要想些法子自保的，是不是！”
魏江氏自始自終跪在地上和魏清莞說完了全部的話，離去前她寬大的繡袍之下隱藏在手心的那一粒藥丸被她死死的緊拽著，臉色比來時更加的難看……
而魏清莞則至始至終就這麽親自看著她離開，臉上盡是冷漠。她從來沒有以德報怨的聖母情懷，以牙還牙以眼還眼才是自己遵循的生存道理。
“娘娘，哪裏來的起死回生的藥丸，奴婢怎麽不知道。”在魏清莞還在出神的時候，藏不住話的挽春最先開口，滿臉的為魏江氏拿去的救命仙丹心疼，那小嘴嘟的讓原本心中不鬱的魏清莞開懷一笑。
“什麽救命仙丹，就是從太醫院拿的十全大補丸罷了！”眾人都被挽春的模樣逗樂，半夏隨後出聲，替魏清莞回道。
“十全大補丸，娘娘您就不怕夫人回去真給那蓮姨娘吃了，畢竟夫人把小小姐當心肝一樣疼得，為了她救那蓮姨娘一命也未可知啊！”魏江氏一向愛女如命，是整個魏府上下皆知的事情，不過是一粒藥丸用來換女兒進宮為妃的機會，交換的代價在挽春看來其實不大，所以她很是擔憂的出聲問道。
魏清莞聞言，搖了搖頭，看著挽春道“挽春，若本宮現在給你一個機會，讓你去慎刑司把巧蓮放出來，本宮賜予你這世間一切的生殺大權，卻唯獨要恭敬的伺候巧蓮，你同意嗎？
“當然不同意！”霎那之間，挽春快速的回答。
話音一落，挽春便知道了。夫人也不會去救蓮姨娘，魏清莞隻是給了她一個兩難的決定，而讓她放棄送魏傾城進宮罷了。
一個一輩子她連正妻的身份都壓不過的女人，搶了她夫君全部愛意的女人她怎麽可能會去救！
“隻怕也沒那麽簡單，就算夫人想要放棄，那小小姐也不肯同意的。她能夠磨著夫人三番四次的來後宮求娘娘，自然不會就這麽輕易的作罷！”
挽春正準備放下心來時，半夏卻滿是憂愁的說道。在她心中，魏傾城比魏江氏難纏，那個自幼天之嬌女的丫頭一向刁鑽，骨子裏更帶著一絲陰毒的戾氣，那樣的人……
“本宮知道，所以啊，也要適時的給她們好好下一記猛藥，讓本宮那好娘親看看自己養了十多年捧在手心裏的女兒究竟是個什麽貨色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