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思念
第4章:思念
??陳潤如都聽完小曲兒了,還沒見林適微的身影,眼看都下午時分了。
??一大早聽了林適微的話要過來看,現在倒好,留了她一個人在這,街上多了很多鬧事的人,堵在路上,嚇得她心肝兒一顫一顫的,生怕林適微出了亂子。
??還真給她猜中,找上她的人是延軍的一名士兵,說是她的友人在官邸裏受了傷,需要她過去,她跟著士兵繞開了混亂的街道,往官邸的後院走去。
??一路上,陳潤如那心肝兒吊著,大口氣都不敢喘一口,直到來到一間廂房,看到換了衣服,梳洗幹淨躺在床上的林適微,還有旁邊換下來血跡斑駁的衣服,淚珠子頓時躍出眼眶,大顆大顆的淚珠子落下。
??中午時分就聽到一些流言蜚語,說是街道和東門那邊發生槍擊事件,沒想到這件事竟然發生在自己的身邊。她就知道以林適微的性子非要在這場運動裏揪出那幫帶頭組織,結果身負重傷,那張沒有血絲的臉慘白得像西方的鬼魅娃娃,流了太多的血,此時的身體極為虛弱。
??林適微這輩子許是吃了豹子膽,不知天高地厚。
??陳潤如抹了兩行眼淚,往她床邊坐,替她捋捋額間的胎發,握著她的手等她醒來。
??葉淑真送了茶點進來,見陳潤如緊張的樣子,安慰她道,“你大可放心,她身體裏的子彈已經取出來了,現在隻是睡了過去。等會兒便醒過來的,你過來喝口茶,暖暖身子。”
??“多謝姑娘,我現在隻想這樣等她醒來。”陳潤如看了她一眼,微笑著說道。
??“你一姑娘家穿成男兒裝在這坐著有點不妥,我替你準備了件衣裳,你隨我過來換上。”葉淑真說道。
??陳潤如瞧了眼自己的著裝,肥大寬厚的暗藍色馬褂,走起路來確實不方便,她隨葉淑真去另一間廂房換上衣服,心裏有萬般疑惑。
??她輕聲說道:“姐姐,我心裏有一絲疑問,可否告知我是誰救了適微。”
??“是誰救了不重要,重要的是待她好了也難脫被扣上亂黨的罪名。”
??葉淑真說的話像把刀子,往陳潤如的心裏插去。
??她著急地到忘了林適微的身份不能說出去,一時口快,“那不行,她是林家宅院的大小姐,是林參謀的掌上明珠,你們不可以隨隨便便給她扣上這麽個名頭,而且她並不是你所認為的亂黨!”
??“噢?”林淑真疑惑,挑著眉說道,“是林參謀的千金呀,他的千金做了這麽一出事兒來,我看他老人家逃不過軍令處罰,重則革除參謀職位,輕則得挨上鞭子。”
??“求求你這位姐姐,可千萬別告訴督軍,求你了,求你了。”陳潤如咚的一聲雙膝跪下,給她磕起頭來。
??這一磕,可是明兒響呀!
??葉淑真見不得別人跪求她,連忙把她扶起來,說道:“這位妹妹,不是我說了算,是副司令說了算,救你姐妹的是副司令,我還得看他說話呢,總之你等會在他麵前可千萬別說出她是林參謀的女兒便好。”
??“謝謝姐姐,謝謝姐姐!”陳潤如感激地看著她。
??葉淑真領著陳潤如回去,把房門關上,等覃鶴生解決這件事。
??待林適微醒來已經是三個鍾之後,她看到床邊的陳潤如,激動到差點忘了自己的傷口,但是又開口說道:
??“潤如,你沒事就好,都怪我把你一個人留在百福樓,我真的對不起你。”
??陳潤如鼻子微酸,難過地說:“你別說話,扯著了傷口就麻煩了。”
??“潤如,還好昨天跟奶奶說我要在你家住上兩三日,不然今晚這般模樣要是被她老人家知道,我就真的被打斷腿,學著舊時的女子大門不出,二門不邁,整日在閨中琴棋書畫。”林式微眼中泛淚光,委屈巴巴的說著。
??“這不正好,磨磨你的性子,省得你哪天又闖禍了,一點大家閨秀的樣子都沒有,哪位家的公子看上你算不算是祖上積德了。”陳潤如順著她的話稍微刁難一下她。
??林適微聽到那句誰家公子看得上自己,腦海中便想起剛才給她做手術的人,他脫下戎裝穿上白袍子的那模樣像極了課堂上外國先生說的西洋話本子裏描寫的騎著黑馬,披荊斬棘的黑馬王子。
??她左顧右盼,隻見房裏隻有潤如跟一名年紀約莫二十五歲的女子在場,而那位女子絲毫沒有因為她們的對話感到煩躁。
??林適微神情惶惶,虛弱地問道:“我的恩人呢?”
??一聽到她提起了覃鶴生在哪,葉淑真幽幽開口道:“副司令在外麵正忙著,你好生修養,話多傷身。”
??林適微和陳潤如麵麵相覷,頓時兩人都不敢開口說話了。
??她就是想知道他在哪,有沒有抓到那場運動裏的帶頭人目,這件事涉及甚廣,恐是日後不便多在外頭走動了。
??葉淑真不知為何,一開始真的嫌棄兩個女孩嘰嘰咋咋的說個不停,但她倆停下來又覺得現在的氛圍怪異,努努嘴,說道,“我沒讓你們閉嘴,你們可以少說點。”
??林適微噗嗤一笑,輕聲道:“姐姐說的是,是我們緊張了,望姐姐見諒。”
??葉淑真放下報紙瞧了一眼床上的人兒,接著又把報紙拿起來,不理會她說的話,小姑娘受了傷還跟沒受傷似的,話多得很,說個不停,她算是今天見識到林參謀的掌上明珠原來是個話癆。
??接下來這幾天,林適微都沒有見到副司令的身影,她還不知救她一命的人是覃家三爺覃鶴生,直到來年初春開學,在課堂上見到新來的教書先生自我介紹時才幡然醒悟,當然,那是後話了。
??夜幕降臨,陳潤如不便留在官邸過夜,便由覃鶴生的隨從安排車子送她回去。
??這三天的一日三餐都由葉淑真負責,偶爾在房間裏頭被林適微纏著說關於覃鶴生的事,她便不耐煩地說了幾句。
??小姑娘的心思,她倒是猜出八成來了,自古以來英雄救美在曆史長河上上演著無數遍,模樣生得俊朗,美人便以身相許,模樣生得平凡,美人便說今生今世做牛做馬都會報答你的救命之恩。
??最後一天,林適微起得很早,她趴在窗前,望著天空飄下的白雪,不知他今天會不會來,她以為自己是魔怔了,以前她不相信古人的一見鍾情,總覺得兩人要從相識、相知到談婚。
??她是垂涎人家的俊俏模樣,不是喜歡人家的,瞎想什麽呢。
??或許現在的他早有家室,兒女繞膝,她去湊什麽熱鬧……
??葉淑真端著藥進來,見她趴在窗邊穿得單薄,趕緊把盤子放下,在沙發上拿上一件大衣蓋在她的身上,說道,“我的姑奶奶,好生休養,別給我整出感冒來了。”
??林適微想在離開前能見上副司令一麵,說道,“葉姐姐,副司令今日都不來嗎?我都不知能不能再一次見上他的麵。”
??“你這是芳心暗許副司令了?小丫頭,你可知人家有婚約在身的,你還是別想了。”葉淑真話少利落,生生斷了她的念想。
??林適微本是個明白人,以他這種權貴出身的人,多半都是與之匹配的官宦世家聯姻,葉淑真的話聽了不知為何,胸口隱隱作痛。
??她家曾經也有一段與覃家聯姻的婚事,後來二姑姑失蹤了,林家丟了覃家未過門的媳婦,至今覃家到現在還沒找林家算這筆舊賬,她若敢跟爹爹提起覃家那樁聯姻,非得扒了她的皮不可。
??葉淑真給她換好了藥,替她準備了一件刺繡蕾絲麵料的淡白色旗袍。
??上等的手工製作出自江南的一家手工作坊,專門供上層階級使用的。
??蕾絲內隱約有淡淡的銀色光芒,刺繡在收省處細細地縫上,穿在林適微的身上顯得玲瓏有致,大抵是舊貴族的大戶人家出身,宛若淡雅如抽了芽的綠梅,古韻優雅。
??“昨晚我同你講的可還記得?明日一別,每三天都過來修道院,我替你換藥,等十四天過後,便可拆線了。”葉淑真說道。
??“葉姐姐,是你給我拆的線嗎?”林適微問道。
??“是副司令。”葉淑真看了她一眼,說道:“聽到是副司令可高興?”
??“有什麽高興不高興的,他大可叫其他醫生過來給我拆線,或者潤如陪我去醫院拆線,不必鬧勞煩他這個大人物過來。”林適微說完便端起一碗黑咕隆咚的中藥往嘴裏送去。
??說來,這黑咕隆咚的藥可真苦。
??她知道葉淑真並不待見她,句句話裏帶刺,猜她心思不止還往她心口上撒了幾把鹽,雖說這幾天多得她的照料,她定找機會報答她,可是往後深交大可不必。
??這幾日,覃鶴生平亂民憤,將在街上趁亂混入南方政府的亂黨逐個關進大牢裏,安撫民心,向北方人民承諾,民富民強是他們目前最重要的任務。
??在北地的宏圖版麵上,規劃開官銀投資新興的鐵路事業,煤礦產業,擴大底層人民的生計機會,民生得以改善。
??引入國外的醫療設備,派扶錦州國立學校的學生前去留學海外,學習新的知識本領,為北方的發展奠定基礎,望早日能在國際和會上揚眉吐氣,杏城早日回歸北地。
??他忙完這些事已經有兩天了,第三天一早還得去杏城的法租界會見法國艾博俐侯爵,與他一同前往的還有軍營裏的林參謀長林思周陪同。
??覃鶴生和林思周坐在車排的後座,兩人一路上並沒有太多話要講,大家都心照不宣。
??這幾天接觸,林思周發現他為人謙和有禮,做起大事來不像他哥哥吊兒郎當,當行軍打仗之事是個兒戲,唯那日站在官邸門口,對百姓們說的事,都是有求必應,絕不含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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