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9
楚玉薇並不是個很善作偽的人,她既知曉是賀蘭青所為,自然不免流露出幾分端倪。
楚婉瀅的目光,使得她身軀禁不住輕輕一顫。
然後,楚婉瀅目光輕輕的滑過了楚玉薇,落在了賀蘭青的身上。
這個殺人凶手,此刻還溫順的呆在楚玉薇的身側,顯得很乖巧。這個少年郎,有著俊秀的好皮囊。此刻他輕輕的低頭,別人也許覺得他在哀傷,誰也不知道他在偷笑。
他緊緊的攥緊了楚玉薇的手掌,感受到楚玉薇那濕潤手掌透過來的微微汗意,忽而好似吃了蜜糖一樣甜蜜而快樂。
楚玉薇讓他快走,可是賀蘭青卻偏要留下來。這實是讓楚玉薇恐懼之極,惹得楚玉薇身軀輕輕顫抖。然而他卻覺得危險和刺激,他興奮得輕輕發抖,覺得自己就像在玩一個很刺激很刺激的遊戲。
他好像在大海上,在海中一片孤舟裏,海浪洶湧澎湃,仿佛片刻間就能將自己撕個粉碎。船上隻有自己和楚玉薇兩個人,相依為命,十指糾纏。
這地間,再沒有第三個人。
然後,楚婉瀅的目光落在了他的身上。
身為修士,六感自不免比旁人要強,賀蘭青亦忽有所感,輕輕的抬起頭。
楚婉瀅凝視著他,這個高貴的東海公主,用一種審視的目光看著賀蘭青。而那樣子的眼神,使得賀蘭青忽而生出不安。
他知曉自己生了一副好皮囊,那一副具有少年氣的俊雅麵皮,是極具討人喜歡的資本。尤其那些高高在上,自以為是女人,似乎本就喜歡年輕稚氣真的東西。而他這副鄰家弟弟般的俊雅麵皮,更對這些固執古板的女人具有殺傷力。
可是,這樣子的魅力似乎對楚婉瀅也沒什麽用處了。
夕陽最後一抹光輝,終於被吞噬,地間已然一派朦朧,宛如籠罩了一層輕紗。楚婉瀅一雙眸子卻灼灼生輝,忽而令賀蘭青生出了懼意。
他為人狡詐,做過太多惡毒的事,卻也是從來沒受到過什麽真正的責罰。
楚婉瀅盯著楚玉薇:“楚玉薇,你知曉是誰害死了花眠嗎?”
楚玉薇身軀搖搖欲墜,臉頰蒼白得沒有一絲血色。此時此刻,她內心本就人交戰。
剛才的情景,恍若嘩啦一道電光,掠過了楚玉薇的腦海。
賀蘭青手掌染著鮮血,襯托手掌肌膚宛如羊脂白玉。而他的舌尖,輕輕一舔自己手掌上血汙,仿佛什麽嗜血的猛獸,撕碎了平素在自己跟前溫良無害的假象。
她第一反應,就是告發賀蘭青。她幼承庭訓,受教於楚淩霜這等端方之人,就應該如此行事,不是麽?
此刻,楚婉瀅卻也是在問她,問誰是凶手。
楚玉薇手掌生出了一層汗水,本來握住賀蘭青手掌的手指一根根的鬆開。
□□都快到舌尖了,她卻怎麽也不出賀蘭青的名字。她的淚水簌簌落下,恨透了賀蘭青,賀蘭青這個混蛋,方才讓他走,為什麽不走?
這裏可是無妄城,這個遊戲是沒那麽好玩的。
她怎麽能出賣賀蘭青?之前,自己眼底生出驚懼之意時,方才張揚的少年忽而便失去了所有的得意。他的麵頰浮起了脆弱,仿佛失去了全世界。
賀蘭青,這個似弟弟一樣的孩子,是那麽的依賴自己啊。
別人以為楚玉薇簌簌落下淚水乃是因為害怕和恐懼,卻不知楚玉薇的淚水充滿了糾結。
“我,我來得遲了,什麽也沒看到——”
賀蘭青驀然發狠似的捏緊了楚玉薇的手掌,深淵凝視著楚玉薇,仿佛要將楚玉薇死死拖曳下去。可是她,要拯救身邊這個少年。
“哦,你當真不知道,凶手是誰?”
她看著楚婉瀅輕盈婀娜走到了自己跟前,唇瓣一開一合,吐出了輕柔溫雅的言語。
楚玉薇淚流滿麵,楚婉瀅卻沒一滴淚水。
楚玉薇心生驚悸,不安之情隱隱湧上心尖,卻猶自嘴硬:“我不知曉凶手是誰,我——”
話語未落,楚婉瀅就跟原著一樣,一巴掌打過去,極是清脆。
在場無妄城弟子,頓時瞧得呆住了。
一隻手攥緊了楚婉瀅的手腕,穩定且有力。楚淩霜如此將楚婉瀅手腕扣住,眉頭輕攏間,卻也是流淌幾分的不讚同。無妄城是個有規矩的地方,在寧清荷治下如此,在楚淩霜治下亦是如此。絕不可能因為有人乃是楚家魂脈,就能恣意妄為。而這,正是無妄城能屹立不倒之根本。
楚淩霜緊鎖眉頭,再者楚婉瀅此舉,已失體統。
此刻楚玉薇麵頰紅印分明,強忍淚水,那麽一副樣兒,自也顯得極是倔強無措,十分可憐。
而這麽一副模樣,落在在場無妄城弟子眼裏,卻也不覺生出幾分憐惜之意。
寧清荷得不錯,蘇遮素來也浪,楚玉薇當日憤然離去其實也有人替她可惜。而後楚玉薇歸來,被褫奪無妄城神侍之位,有人敬而遠之,有人卻是頗為同情。
隻不過,楚玉薇一向將心思用在她那師尊身上罷了,性子又靦腆內向,也不大和無妄城別的弟子結交。
大家既然是泛泛之交,故而也沒什麽人特別湊過去尋沒趣,可總有認同情楚玉薇的。
楚淩霜慢慢收緊了自己的手掌,沉聲提醒:“阿瀅,要稍知分寸。”
楚婉瀅盯了他一眼,似有譏諷。楚淩霜那麽重規矩,守身份,可原著還不是死在寧子虛的手裏麵。
不過楚婉瀅並沒有鬧,而是深深呼吸一口氣:“兄長,花眠和我情深意重,是我失態了,請你鬆開手吧。”
楚淩霜略一猶豫,人前不好再拂這個妹妹顏麵,不覺鬆開了手。
他提防楚婉瀅人前再做出什麽粗鄙之舉,然而沒有。
楚婉瀅慢慢的撫順了自己的衣袖,整理被楚淩霜弄皺之處。她想,自己一開始就已然錯了。她以為花眠要去得罪楚玉薇,然後才會被賀蘭青報複。可賀蘭青既以如此殘忍方式,殺害一個女子,那麽這種人其實根本不講道理,不過以情來美化他殘忍的行為。
所謂護楚玉薇,不過是給予對方殘忍殺人的借口。
一個的借口。
哈,還有寧子虛那個醋吻。原著不是也講,賀蘭青因為這個醋吻十分動怒。對了,這才是原著的真相,賀蘭青殺花眠根本是為了泄憤。這個變態為什麽不去動寧子虛,嗯?欺軟怕硬。
而現在,楚婉瀅隻想要賀蘭青去死,他本來就該去死,不是麽?
當然她這個穿越者,本開一開始亦是想竭力避開原著線。如今有一股力量,讓事情種種,再上正軌。是,她知曉原著賀蘭青之死是一個觸發點。在此之前,她跟女主並沒有結下仇怨。
等她弄死這個竭力護著女主的惡魔,才被徹底打上惡毒女配的標簽。
書中,她這種行為,是以正義之名,帶著偽君子麵具故意為之,欺辱女主。
不過為什麽原書的劇情線,自己就一定要反對?為避而避,那才是何其懦弱。
哈,讓她想想《仙寵》書裏麵的賀蘭青,是怎麽萬劫不複的。
這一切源於花眠一個的法器。她這個曾經的婢女,跑去萬劍盟,也是靠幫忙抓奸巴結上了盟主夫人白雲嬌。所以花眠隨身帶著一個的采影鈴,作為抓奸采集證據所用。那枚的鈴鐺,留下一片殘片,則正是指證賀蘭青的鐵證。
她一步步,走到了花眠屍首前。這殘缺的屍首,使得在場無妄城弟子也不覺流露不忍且驚恐之色。
畢竟如今修士界,正是和平的歲月。所謂的道魔之戰,也已然是一千年的事情了。玄府統領玄門各宗,而魁都執掌刑律懲罰,使得大戰後的世界,迎來了安定和和平。
一些年輕的弟子,還是第一次見到這般可怖的死法。
這也許正是賀蘭青所得意的,這正像是一件血淋淋的作品,如此用作炫耀。
這般可怖畫麵,楚婉瀅其實也是第一次見到。不知怎的,她並不覺得如何的害怕,也許,是因為她的心裏麵太過於悲傷了。
一定可以找得到的!
然後她的手指,從花眠身側染血泥土中翻出了半枚殘鈴。
楚婉瀅拂去了鈴上的血汙灰土,她身軀是菩提燈重塑,靈力還遠不及一個結丹弟子。那一些運轉靈力的法訣與竅門,還是觀中修養時花眠教的。
如今楚婉瀅就將自己個兒的靈氣這樣子的灌入,她暗暗的祈禱,祈禱結果不會變,期待這半片碎鈴能指出殺人凶手。
至少這件事情,她願意走原著線。
然後她手中殘鈴忽而便動了動。
一抹殘影頓時從鈴中飛出,賀蘭青麵頰之上染滿了鮮血,俊秀容顏上卻生生透出了猙獰之色。他咯咯一笑,腰刀一斬,一物飛去空中,赫然正是花眠的一條手臂!
然後哢嚓一聲清響,那片殘鈴頓時生生裂開成幾片,徹底毀之。
楚玉薇已然麵色一片蒼白,身子搖搖欲墜。
在她身側,賀蘭青麵頰盡數是濃濃戾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