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1章 放不下她
在黑暗深淵之中，晏黎渾身冰冷，周圍寂靜無聲。
死亡怕不過也是如此，萬事皆空，隻是有一事很不甘，他沒有和雲念說明自己的心意。
可說不說又有什麽區別呢，他是個殘缺不堪的人，連心都沒有，說喜歡不是可笑嗎？
活了這麽久的歲月，想要的從來都是……得不到！
他出生牽動太多魔煞之氣，害死了家人，差點連帶著整個村子都被一同毀滅，於是……
被拋棄了。
凜冽風雪的寒冬中，出生未及三天的嬰孩裝在一個籃子裏，在薄冰凝結的河流裏飄蕩，流入了魔界。
好心人將他帶回家，命大的他從鬼門關前又回到了世間，可自此這家中每年都有人死於各種意外，大家都認為原因在他。
他是個不祥的人，會害死身邊的人，越親近的死的越快，所以五歲還沒到，便再一次被拋棄。
魔界寬廣無邊際，沒有一隅能讓他安身。
危險卻處處存在，每一天都活的水深火熱，在死亡邊緣徘徊。
為了一口吃的，不惜被打斷三四根肋骨，也不肯放棄那一個被踩進泥裏的包子。
他隻是想要活下去。
後來在死人堆裏找果腹之物，和一些低階魔獸纏鬥，殺死一隻就能有好幾天吃的，直到有天他被東川王看見，說他有著旁人沒有的堅毅，便帶回了東川養育。
本以為得到的關心是渴望許久能夠填補空白的情感，卻不想隻是一場蓄謀已久的陰謀。
讓他成長，力量快速增強，一點一點侵蝕他的信任，直至完全卸下了所有防備。
在十八歲力量達到頂峰的時候，在他極度相信東川王每一句話的情況下，走上了那個早就為他準備好的弑神架上。
“小黎啊，這就是一個曆練，你睡一覺就好了。”
東川王和藹地對他笑著，沒有一絲異常，仿若真的就隻是一個曆練。
再一次醒來，便看到了四人站在自己麵前，說著一堆他聽不明白的話，生生剖開了他的胸膛，將那顆跳動的心髒的剜了出來。
肉體上的疼，遠比不上被欺騙之後信任崩塌的灰暗。
“為什麽？”
保持最後一絲清醒，絕望又不甘地問道：“為什麽？”
這麽多年的關心與養育都是假的！
東川王抬手將他傷口治愈，語氣一如往常：“小黎啊，我養你這麽多年，就取了你一顆心髒當做報答，不過分吧。”
不過分吧。
怎麽會不過分呢！
你要，我可以給，但為什麽要欺騙我！
他有多珍視得來不易的情感，就有多怨恨這情感背後的虛偽與算計。
隨著傷口愈合，意識也在潰散。
如東川王所說的那樣，他睡了一覺，一覺睡了五百年！
能夠再次醒來是偶然，年歲太久封印鬆動，他竟然分出了一縷神魂附身在了一隻黑狗身上。
借著這一縷神魂，他逃了出來。
可也留下了一縷神念，認識了一個少女，她叫雲念。
她對那隻毫無靈力的黑狗很好，是發自內心真誠的好，當做家人，沒有欺騙，沒有偽裝的感情。
從一開始想要搶奪破塵珠，到慢慢歇了這份心思，而後居然舍不得這份眷戀，末了舍不得她。
得不到的浩瀚如星海，唯獨一個她，放不下！
每月血液逆流的痛他都能忍受下來，一想到再也看不到那個笑起來溫暖像太陽的姑娘。
他受不了。
那種密密麻麻的疼，猶如蝕骨的毒鑽入四肢百骸，將他占據，再也無法消除。
或許是深深紮根的執念帶來了焦慮，晏黎猛地驚醒，第一眼就看到了上方的雲念。
詫異了半天，依舊懷疑是幻覺，麵前的景象可能他還沒有清醒臆想出來的。
雲念在擔憂宗門的事情，沒想到晏黎這麽快就蘇醒了。
“你醒啦。”語氣很是驚喜：“還有沒有哪裏不舒服？”
她心裏有些自責，總覺得晏黎這次失控這麽嚴重和紅粉骷髏有關係。
晏黎暗自收攏手指，指甲戳在手心傳來的疼痛讓他意識到一切都是真實的，隻是.……
感受到自己是枕著雲念的雙腿，整個人就不好了！
“是意識還沒有恢複嗎？”
雲念低頭看著一言不發的晏黎，往前湊了湊，用手在他眼前晃了晃。
忽然放大的精致麵孔，晏黎的耳尖瞬間泛起薄紅，立馬起身，退到了後方，離著雲念有著兩個人的距離。
同時因為他的動作幅度過大，導致鎖鏈衝撞，聲音在寂靜的密室裏格外刺耳。
“怎麽了？”
雲念抬頭看去，不明白他怎麽反應如此激烈。
“沒什麽。”
晏黎這一動血液逆流的疼就像是密密麻麻針紮一般，可他絲毫感受不到，竭力保持的平靜隻是因為看到了雲念在這裏。
兩隻紅透的兩隻耳朵出賣了他激動的心情，雖然臉上依舊麵無表情，甚至還有一點嚴肅。
“那個，我不是故意進來的。”
雲念看他臉上沒有任何表情，想著得盡快解釋一下，不能讓人家誤會。
“對不起，之前不知道紅粉骷髏對你的影響這麽大，所以你血液逆流，我就讓九幽帶我過來了，還迫不得已將密室的門給了窟窿……”
“沒事，這些事情不用道歉。”
晏黎很快就將能記起的事情回想了一遍，大概知道了經過。
總之，是雲念出現救了他。
見晏黎沒有責怪，雲念放心了，將剩下的生肌凝血丹拿了出來：“這是生肌凝血丹，對你很有用。”
看到遞過來的瓷瓶，晏黎目光一顫，嘴角微微抽動。
他還能記得，在力量暴亂的時候，似乎有人喊了好幾次‘小黑’。
關鍵他還聽了進去，並且體力的力量平息了！
雖然之前將這件事情跟雲念坦白了，但也隻是兩人心裏有數，便再也沒有將這件事情拿出來說。
怎麽都這麽多年了，這些破習慣還沒有改掉！
晏黎心裏升起一股鬱氣，淺淡的眸光暗了下去，抬手接過了丹藥，有些難堪道：“多謝，讓你見笑了。”
見到他如此狼狽的模樣！
“不會。”雲念忽然指著他周圍那些鐵鏈：“我覺得你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