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天道輪回

  顧青自落崖，昏迷了五天。這五天她在夢裏浮沉，一瞬是爹爹親兵冒死傳來爹爹和哥哥在峽關遇害的消息，祖母聞訊病倒再也沒能起來；一瞬又是母親和木桃將她推入暗道，笑著推倒燭台；下一瞬又是哥哥臨行前和她對月獨酌，笑著說待戰勝歸來，要為她招個好夫婿。 還有那個說著要精忠報國、笑得炙熱的少年…… 她隱約覺得自己被人扶起，也感覺得到溫熱的藥流進她的胸腹。她想醒過來，夢卻還在繼續…… 直至那日午後，她才悠悠醒來。剛適應了光線，便見一張放大了的又長又黑的狗臉，那狗扒著床沿，搖頭擺尾，吐著舌頭呼呼的朝她哈著熱氣，她剛要向後挪動，那狗轉頭就汪汪的跑了出去。 須臾，一位老婦人端著白粥在床前坐下，她正要開口，卻發現嗓子啞的厲害。 “姑娘，你剛醒來，先喝口白粥。” “多謝阿婆。” 這半月相處，她得知阿婆原是京城白禦醫之妻賀氏，六年前，因那昏君沉迷丹藥病重咳血，連累了白禦醫，險些滿門抄斬，多虧爹爹朝上抵死相勸才保住了其他人。 兒子免了死刑，被發配軍中，賀氏一家也遷至鄴城，孤兒寡母的受了不少欺淩，後來兒子戰死，兒媳生了小石頭就跟著去了，賀氏阿婆痛心悲戚，獨自帶著小孫子和跟著來的土狗搬來城邊山腳下，遠離世俗，隻求小石頭能平安快樂的長大。 如今小石頭已經五歲，長得聰明活潑，祖孫二人雖清貧，卻很幸福。 顧青感慨，蒼天總歸是會睜眼看這人間的，讓她絕境之時遇見阿婆和小石頭。天道輪回，爹爹種下的善果，冥冥之中報於她身，而那些魑魅魍魎，總有一天，也必要為他們埋下的惡果而付出代價。 小石頭時常把從樵夫漁民那裏聽到的事情說給她聽，自是得知了驍騎軍圍城數日，久攻不下的消息。顧青嘴角微揚，本就想投奔衛國，如今，機會來了！ 別人不知驍騎軍，她卻是知道的。爹爹三年前歸家時她正是活潑的年齡，喜歡纏著爹問那軍中之事，聽的最多的便是那驍騎軍三勝蠻夷的事。爹讚那精兵行軍如水，勢如破竹，若不是因國家不同，他定要結識一番那領軍之人。 如此精軍，破一個小小的鄴城是必然的，既然如此，她怎能不助其一臂之力呢？那昏君冤我顧家投敵叛國，如今，她便遂了他的說辭！ 這半月，她從阿婆口中得知，這鄴城中有不少退伍的傷兵，撫慰銀兩被貪了去，平日亦遭不到善待，傷的輕的還能靠打柴狩獵勉強度日，傷的重的，不願連累家人，甚至選擇投河了結了自己。本是為國負傷的漢子，卻是因那昏君無道、汙吏猖獗，被逼的無路可走…… 阿婆曾救過一位傷兵，那人當時拖病砍柴，燒暈了過去，病好後，他惦念阿婆救治之恩，逢年過節總會送些野味 顧青想，若要助驍騎軍攻城，這人，還是要見上一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