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一錯過，一輩子（小白篇）
莫小欣大概是我在這個世界上見過最蠢，卻笑得最開心的人。
第一次，記得她，是她在協會招新上，她站在講台顫巍巍地寫下自己的名字，“大家好，我叫莫小欣，就是那個站大街上一喊，十個有七個回頭的那個‘小欣’……”
那時，她膽子小得，不敢大聲說話，但沒想到，她損起人來，一點都不嘴軟。
一次協會例會上，我堵車遲到了，我隨意說了句不好意思，就繼續開會了。
沒想到莫小欣，第一個站起來，當眾人的麵，不要命地指著我的鼻子問，“會長，你知道魯迅先生說過一句話嗎？浪費別人的時間，等於謀財害命！你一個人遲到一個小時，所有人都等你一個小時，你算過這一共浪費了多少錢，多少生命，不要以為你的會長，就可以隨便遲到，大家的生命都是一樣重要的！”
我是校園歌手，我是協會會長，從來都是別人等我，我習慣了，是莫小欣第一次讓我明白，這個習慣不是好習慣。
但她的態度卻未免讓我麵子不太好看，我當時就立下flag，莫小欣，你最好別被我逮到小辮子，否則有你好看。
後來，我才發現，想要抓住莫小欣的小辮子實在太容易，她將軟肋清清楚楚擺在所有人，毫不加掩飾——她喜歡慕榮，紅果果地喜歡，絲毫不懂矜持不懂進退的喜歡。
有一次，動漫需要工作人員，人手不夠，剛好莫小欣也在，我就讓她湊個數，誰知平常表現很積極的她，那天竟然一臉不情願。
身邊的人提醒我，“老大，今天情人節……”
我一聽這話，頓時樂了，將手裏的東西統統塞到莫小欣手裏，一臉嘚瑟樣，“莫小欣，瞧你這樣子，也不會有約會，安心替協會做貢獻吧！回頭優秀都給你！”
她似乎沒想到我會損她的穿著和長相，她默默打量了一下自己，最後默默選擇了閉嘴，摸著良心說，那天，她真的穿得很土。
但沒想到，從那天起，我竟然開啟和這個小個子女孩長達四年的互損模式。
她會替女孩傳情書塞到我的手裏，不忘嘲笑我，“也不知道這些姑娘咋回事，個個長得挺眉清目秀的，沒想到眼神不太好使……”
要不就是，“她們到底喜歡你什麽？外表，呃……你沒有，才華？噢，你更沒有……難不成是喜歡你字寫得比她們還難看？哈哈哈……”
看著情書封麵上那兩個狗爬字，她笑得格外大聲。
我自然不會這麽客氣，回敬她的往往是，“我字難看又有什麽關係，不像你，除了字，全身上下每一個地方可看的！”
後來，她經常將慕榮的情書塞到我包裏，還厚臉無恥地說，“看你一直找不著女朋友，怪可憐的，拿走不謝，請叫我雷鋒！”
作為回敬，我會將內容和字跡寫得最好的幾封，故意當著她的麵夾到慕榮的書裏，“優質女神，送你洗洗眼，每天看著莫小欣這樣的，權當矯正視力了！”
這樣的互動，我樂此不疲，那時她在我的眼裏，就像一個開心果，不開心就逗逗她，看她吃癟的樣子，我瞬間就開心了。
可是，有一天，莫小欣寫給慕榮的情書被人公開張貼在宣傳欄裏，頓時全校皆知，我路過宣傳欄的時候，出於好奇，掃了兩眼，我不得不承認，我收過那麽多情書，而這一封，是我見過最真誠最動人的，隻可惜，對象不是我。
我第一次發現，原來看上去那麽“野蠻”的莫小欣，內心竟然住著個那麽溫柔動人的姑娘，這真是件奇妙的事兒。
那一刻，我不想承認，我竟然有一絲嫉妒。
後來，突然發生地震了，我也不知道，我為什麽那麽多美女不關心，偏要關心那個平常總和拆我台的莫小欣。
我繞著學校找了一圈，沒找到她，竟突然有些煩躁。
後來，學校給我們部分專業搭建了臨時帳篷，她們專業不在其中，電話一直打不通，我給她發了一條短信，“莫小欣，看到短信後，來體育場從左往右第十個帳篷，來找我……”
我在她宿舍樓下，轉了好幾圈，終於放棄了碰上這種小概率可能。
沒想到，不到半小時，她竟然真的來了，我高興從帳篷裏衝了出來，可是，她身後跟著慕榮。
後來，我才知道，她收到那條短信之前，慕榮剛給她打了電話。
在網絡癱瘓的狀況下，能於千千萬萬擁擠的網絡中，打通彼此的電話，他們果然更有緣。
地震，讓我們一夜之間，明白了很多事情，比如什麽人值得珍惜，什麽人過時不候。
那一天之後，莫小欣和慕榮在一起了，但慕榮並沒有刻意公開，莫小欣也沒有高調炫耀，依舊和以前一樣，像個小尾巴似得跟在慕榮身後，從來沒有見過哪個人的女朋友這麽沒脾氣的，早起占座的是她，買早餐的是她，抄課堂筆記的還是她。
有一天，我實在看不下去了，問她，“莫小欣，你的女性尊嚴呢？”
她側著頭，一臉茫然地反問我，“那是什麽東西？能吃嗎？”
我扶了扶我的額頭，我真是高估了莫小欣的智商，“那我換個問法，莫小欣，你的臉呢？”
這回她倒是聽懂了，立刻理直氣壯地反駁我，“我都有慕榮了，還要臉幹嘛！”
能對渾身散發著“生人勿進”寒意，一天開口說不了兩句話的慕榮，愛得這麽情真意切，不離不棄的，我敬她是條漢子！
莫小欣白我一眼，帶著傻笑走了。
我以為，她會一直這麽平凡下去，直到和慕榮差距越來越遠。
沒想到，在後來的話劇表演上，她臨時登場，卻近乎驚豔全場。連同我在內的所有人，都第一次發現，原來她也有這麽美的一麵。
但事後，流言漫天，她被慕榮的愛慕者組團堵在宿舍門口，一個星期沒去上課……
那時，我無意中聽到此事竟是有人故意設計汙蔑她，我思前想後，將錄音給了慕榮，沒想到慕榮竟然會在頒獎典禮上，公開秀了一波恩愛。
那是我第一次發現，原來莫小欣不是一個人傻傻在單戀。
他們看向對方，眼中帶著光，明亮得讓人嫉妒。
意識到這一點的時候，我想我也應該找個女朋友了，我試著約會過幾次，但每次都無疾而終，她們隻喜歡聽我不停地唱歌，我無法分辨，她們到底喜歡的是我風雲人物的光環，還是我這個人。
那種純粹的喜歡，我隻在莫小欣身上看到過，可惜，對象不是我！
莫小欣就像最簡單的單音音符，第一眼看過去，平淡無奇，可越靠近，越被她吸引。
我努力不讓自己沉淪，但那天，我心情不好，在天台上偶遇同樣心情不好的莫小欣，她卻不計前嫌，對我說的那個“五千遍理論”的時候，我突然發現，我隻怕一輩子都繞不過這個坎了……
那時，我作為校園歌手出道，剛出了一張火遍校園的單曲，但一直歌火人不火，我一直處於從萬人追捧到無人問津的巨大落差中，沒緩過神來。
那天，我坐在天台上，吹著風，思考著我迷茫的人生，到底該怎麽繼續。
莫小欣不小心闖了進來，原以為，她會記仇借機逮住我的痛處狠狠嘲笑我，沒想到她卻反過來安慰我。
“你知道我怎麽把喜歡慕榮這麽難一件事，堅持得這麽好嗎？”
她一臉認真，我配合地回應道，“你有什麽秘訣嗎？”
她頓時露出一個甜甜的酒窩，“你說對了，我現在就把這個秘訣偷偷傳授於你！”
“每次他惹我傷心的時候，我就偷偷在小本本上給他記一筆，我告訴自己，要是他敢讓我哭上五千遍還不娶我的話，我就徹底甩了他……”
“那現在多少遍？”我忍不住問她。
誰知她小手一揮，“呃，小本本記著呢……這不是重點了！重要的是，在五千遍之前，我要時刻做到最好，這樣我才能甩他甩得理直氣壯，趾高氣揚！”
說著她轉頭看向我，一臉認真地提議道，“不如你就拿五千次做期限，每唱一次這首歌，你就記一筆，要是你唱了五千次，還沒能發專輯，你就安心放棄吧，但在此之前，你每次都要將它當做第一次來演唱，努力將它唱到最好，即使失敗了，咱們也無愧於心，是不？”
那一刻，陽光照進她的眼睛，像是整個世界的光芒都在裏麵，我有些失神。
為了不讓她看出異常，我隻能抬手狠狠揉了一把她的頭發，“這麽偶像劇的法子，也就你這個文藝小青年的腦袋能想出來……”
“發型亂了！”她一邊躲開我的魔爪，一邊順道伸出手重重在我的手心擊了一掌。
“一起加油吧，白錦添，希望咱們都不會有數五千遍的那一天！”
後來，我終於在唱到第四千多遍的時候，發片了，成功成為一名歌手，那時，我問她，“莫小欣，你的五千遍數到哪了？”
她卻笑著對我說，“快了！”
她不知道的是，她的無能為力，無可奈何，我都看得分明！
像她那封情書裏說的那樣，她渾身布滿了缺點，別人都看得到的，但我卻依舊喜歡她，因為，她的光亮，她的溫暖，她的美好，我不小心看得太明了，再也無法離開。
她和慕榮分手的那個晚上，我偷偷跟著她身後，她抱著啤酒瓶喝得酩酊大醉，沿著體育場一路走，一路哭，不知道喊了多少遍慕榮的名字。
後來，在酒店，她抱著我的脖子不撒手，眼淚沿著我脖子一直流，我在想，她喊的是我的名字該多好。
我多想就那樣抱著她，一起沉淪，假裝醉了，一輩子不要再清醒。
可是，她卻哭著喊著，“烏龜王八蛋，慕榮，我可不是什麽高風亮節的人，你生是我莫小欣的人，死也是我莫小欣的鬼，我要是死了，你也是蓋了章畫了印的有婦之夫，這輩子你休想把我的名字從你慕家的戶口本上抹去！”
那一刻，她的心，她的身，她的一輩子都隻屬於那個叫慕榮的男人。
我被良心逼著做了回正人君子，但我並不想放棄。
每一次，她不太好的時候，我會推掉一切活動，陪在她身邊，我提醒她，“莫小欣，你的五千遍，數到哪兒了？”
她總是苦笑著說，很快了。
我一直等著，等到她說，重新開始的時候，可是，我卻等回了慕榮。
從他重新出現的那一刻開始，我就慌了，我知道，莫小欣的心，又重新開始跳動了，可惜，對象從來不是我。
他們重新在一起，我送了束玫瑰花給莫小欣，表示祝賀，她信聽了我的理由，傻乎乎地抱了回去，我想慕榮應該臉色不太好看，不過他應該明白我的用意。
我隻想告訴他，莫小欣值得最好的玫瑰，因為她本身比任何玫瑰都璀璨。
我也想告訴莫小欣，她好的時候，我不一定在，但她不好的時候，我一定在。
即使餘生那麽長，有一天，我或許會碰到一個像她一樣好的女孩，但此約定終身不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