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湯姆,不要衝動”


  班一隻手摟住湯姆的腰,一隻手抓住湯姆的肩,將湯姆往卡車方向強拽。


  湯姆瘋狂的掙紮,不停的扭動四肢,握著拳頭就往班身上砸,毫不留情,拚命想從班的鉗製下逃出。


  “朱蒂,不,我的朱蒂…”


  班一言不發冷著臉任由湯姆發狂似的捶打他,他能理解湯姆的哀傷,但絕不可能放任湯姆去送死。


  清影淚眼婆娑的看著瘋狂的湯姆,眼前又出現了墓地中染血的強尼,如果當初的自己也能這般堅定,這般不離不棄,是不是,結局會有所不同。


  “朱蒂。。。”湯姆的呼喚如杜鵑啼血般哀傷,眼睜睜的看著朱蒂被殘忍分食。


  在朱蒂停下呼吸的那刻,湯姆仿佛有感應般,突然停下了掙紮,渾身的氣力似乎驟然被人抽走,軟軟的靠著班,隻是癡癡的望著朱蒂的方向,任由雙腿在地上劃出一條條雜亂無章的痕跡,眼神空洞,心若死灰。


  清影一直握著匕首守護在班和湯姆的身邊,警戒的看著活死人,這邊的動靜太大,很可能會驚動他們。


  突然,清影眼神一頓。


  那個人,穿著銀灰色的阿曼尼西裝,原本整齊有型的頭發已經散開,淩亂的發絲遮住了他的眼睛;原本白淨的臉龐上布滿血跡,臉頰上甚至缺了一塊肉,鮮紅的傷口已經發白;曾經微笑的嘴唇在大張著,滴滴答答的滴著口水;他正貪婪的望著朱蒂,奮力往屍群中心擠。


  “芭芭拉,哥哥會陪著你的。”


  耳邊仿佛又響起了初見麵時哥哥溫柔卻堅定的聲音。


  “芭芭拉,快上車。”


  “班,你先上吧,我等會上。”


  清影看著遲疑的班,微笑道:“你看,活死人都在那吃東西,一時半會過不來的,你先上吧。”


  看著班上車後,清影突然把車門一關。


  “芭芭拉”


  清影的動作將班和湯姆一驚,班立即準備再打開車門。


  清影將手抵在車門上,眼睛望著那個人,幽幽的說道:


  “他是個很溫柔的紳士,肯定無法忍受自己吃同類的血肉。”


  “他想救的是他的妹妹,我卻不是他的妹妹,所以我不能白受他的恩惠。”


  “他是一個好哥哥,我做夢都想要的好哥哥”


  “他不知道我不是他妹妹,但我會永遠當他是我的哥哥。”


  “我不能讓他這樣悲哀的活著。”


  班順著清影的眼神看向那個人,明白那就是為了救她而變成活死人的哥哥。


  “芭芭拉,雖然我不是很懂你在說什麽,但我知道你打算做什麽,你不能那樣做,我們可以跟著救援隊伍再一起過來,你現在去是送死。”

  “那會他就已經沾過人肉的味道了。班,你是個好人,希望你能在這個恐怖的世界好好活下去。走吧。”


  清影的眼神鎮住了班,她的眼睛裏了無生氣,一片空洞。班才發現,原來清影一直心存死誌,他以為之前自己已經勸服了她,實際上她隻是因為仇恨而堅持著,現在能幫助哥哥解脫,對她來說沒有比這更好的結局。


  班徒勞的張張嘴,卻不知道說什麽,隻能眼看著清影緩緩走向屍群。


  外圍的活死人已經發現了清影的靠近,垂涎著走向她,包括哥哥。


  清影靜靜的看著哥哥蹣跚著向她走來,加快腳步迎了上去。相逢的瞬間,清影將匕首送入了哥哥的太陽穴…


  清影接住哥哥轟然下墜的身體,輕輕的放在地上,割下一片裙角慢慢擦拭哥哥臉上的血汙,露出了他原本俊朗的臉孔,又細細整理了下哥哥雜亂的頭發,將褶皺的衣服撫平。


  清影滿意的笑了笑,在她的家鄉,會在人死後請族裏德高望重的長輩幫忙洗澡,寓意幹幹淨淨的來,幹幹淨淨的走。這裏情況特殊,清影就自己幫強尼簡單整理了下,全了禮節。


  清影回頭向卡車裏一直望著她的班和湯姆露出了一抹微笑,滿足、快樂,釋然。


  在班和湯姆不可置信的眼神中,將沾滿了哥哥血液的匕首在脖頸處重重劃了一道。


  身體無力的倒在哥哥的屍體邊,清影看著班和湯姆狠狠的咬著拳頭抑製哽咽,滿臉憤恨,最後還是開動了卡車;看著走到身邊的活死人慢慢俯下身體。。。永遠的閉上了眼睛。


  沒想到自己最後卻是以自殺為結局,從穿越時的欣喜到強尼死亡發現末日的絕望,到同伴們守望相助,互相扶持的感動,再到幫助強尼解脫的輕鬆釋然,雖然這趟穿越之旅隻有短短兩天,但對她來說卻像是漫長的一世,酸甜苦辣嚐了個遍,也不枉她穿越這一遭。她,安息了。。。


  *****


  天漸漸破曉,淡青色的天空依稀鑲嵌著幾顆殘星,大地朦朦朧朧的,如同籠罩著銀灰色的輕紗。此時的天際已露出微白,雲彩趕集似的都聚集在天邊,像浸染了鮮血,透著淡淡的紅。


  調皮的光線透過窗戶照射在清影臉上,她不適的皺皺眉,緩緩睜開了眼睛。


  清影驚訝地四顧,她是抱了必死決心的,從沒想到自己還有再睜眼的一天,甚至還回到了她原來的世界--這是她的學校宿舍。一切平靜的像那個末日世界隻是她的一場夢,但痛徹心扉的感覺告訴她,沒那麽簡單,清影陷入了莊周夢蝶還是蝶夢莊周的混亂中。


  最後,清影也隻能用“昨日種種,譬如昨日死;今日種種,譬如今日生”來安慰自己,事情已經結束了,她醒過來了,那就這樣吧。

  天邊的紅霞慢慢散去,原本和煦的陽光變得熾熱,接二連三的鬧鈴聲打破了一室寂靜,室友們揉著惺忪的睡眼醒了過來,新的一天開始了。


  “影子,起床啦,太陽曬屁股咯。”圓圓充滿活力的聲音響起。


  清影懷念的看著圓圓,享受著她的嘮叨,這樣輕鬆歡樂的氛圍,多久沒有過了。


  “影子,你是不是不舒服,感覺怪怪的。”圓圓坐在清影床邊,伸手探了探她的額頭。


  清影在末日世界多次經曆過生死之戰,手上沾滿了鮮血,甚至最後還以自殺結局,氣質在不知不覺中已經轉變,現在的她像是一把出鞘的寶劍,冷冽肅殺,滿是對生命的漠然,散發著森森寒氣,讓人不敢直視。


  當然,這些不是一直處於溫室中的圓圓能看出來的,她隻是單純的覺得今天的清影比往日還沉默一些。


  “我沒事”清影笑著安撫擔憂的圓圓

  “阿姨,麻煩給我一個饅頭,一個肉包子,一個雞蛋,一杯粥”清影在食堂某一窗口買早餐。


  “影子,你不是一直嚷著減肥嗎,怎麽吃這麽多”圓圓訝異,清影屬豐腴型,總叫嚷著要瘦成一道閃電,平時早餐要麽不吃,要麽一個包子或一個雞蛋,向來隻是湊合一頓。


  “吃飽了才有力氣減肥啊。”清影笑道。


  自末日世界回來後,清影的性格已經有些轉變,往日小女生般在乎的體重、年齡、皺紋等全都不值一提了,隻有身體健康,平安的活著才是最重要的。


  按部就班的上完一天的課程,清影想了想,對圓圓提議道:

  “圓圓,我們出去唱歌吧,玩通宵。”


  清影不確定自己是不是像《綜恐之***》一樣,每天晚上都會穿越在不同的世界裏,為了以防萬一,清影今晚打算硬撐過去了。


  “好難得你會主動說要唱歌哦”圓圓戲謔得看著清影,以前清影對音樂不是很在行,可謂是五音不全,每次去玩都是看著居多,隻在避不過去的時候唱一首意思意思,圓圓很驚訝清影會主動提議。


  “突然想唱歌了,我請客,叫上小穎和淘淘她們。”


  圓圓欣然應允,404宿舍成員全體出動,在學校附近人氣最高的挪威森林開了個包廂。。。


  走出包廂的那一刻,清影提了整夜的心終於放了下來,看來她沒《綜恐之***》裏的女豬腳那麽倒黴,這樣的經曆一次就夠了。


  日子就這麽漸漸過去,平靜而美好。清影已經完全把那段經曆當成了一個夢,隻偶爾午夜夢回之際才會想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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