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4章 軍情
李長歌霍然抬眸,竟看到那已昏睡多日的人如今已睜開了眼睛,正一眨不眨地看著她,眼角微微上揚,隱有笑意。
她慌亂地伸手捧住他的臉,急切問道:“你醒了?可還有不舒服的地方?”
他似乎是感受了一下,才緩緩開口道:“覺得胸口有些不舒服……”語聲凝滯,似是提不上氣的樣子,十分虛弱。
“是不是我壓到你了?”長歌忙要起身,卻被他攬住了肩膀,牢牢定在胸前。
“不,”他嘴角笑意上揚,眼眸如星辰般閃亮,“是你太輕了,所以壓得不舒服,是不是膳房的廚子在耍滑頭,讓你食不下咽?”
他此刻說話順暢,顯然是並沒有什麽不舒服的地方,李長歌的一顆心落回原位,終於還是忍不住在他胸口捶了一記。“你以為你能好到哪裏去?直挺挺地躺在這裏那麽多天,我若不是輕一些,怕是會壓斷你的肋骨。”
姬少重撇撇嘴:“這麽說來,你我竟是絕配了,樣子都無法見人,怕是沒有別人肯要,隻好和你湊做一對……”
“誰要同你湊做一對!”她雖是嗔怪的語氣,但心底的喜悅已經滿得要溢出來,喜形於色,映得憔悴臉容也有了幾分光彩。
這多日以來的擔憂,都盡皆溶於此刻這相視一笑中。
翌日,待長歌睜開眼睛時,竟已是午後時分了。自從昨夜姬少重醒後,在他的極力勸說下,她才終於讓自己睡了個覺。這幾日來強打精神,其實也早已超出了她的極限,因此,這一睡便是許久。
她醒來後的第一件事,便是要去看偏殿的姬少重。她才披衣起身,陸青已從外麵走了進來,一夜不見,她的氣色也好了許多,顯然也是受到了這好消息的鼓舞。
她頗為訝異地看向長歌:“公主……是要這樣子出去嗎?”
看她忍笑的模樣,李長歌這才察覺出自己的樣子有多好笑,昨夜因太累的緣故,所以連穿在身上多日的衣服都不曾換下,一沾枕頭就沉沉睡去了。如今鏡中映出的那個人影,身上穿著皺巴巴的衣裙,長發也蓬亂糾結在一起,雖然已經補充了些睡眠,但眼下的陰影仍十分濃重,倒真應了她昨日的話,看上去醜得像鬼一樣。
陸青忍住笑從衣櫃中取出幹淨衣裳,笑道:“我已經吩咐他們給公主預備熱水了,公主可以隨時沐浴更衣。”
李長歌倒不急著沐浴,先一把抓住陸青道:“他怎麽樣,太醫有沒有來看過,怎麽說?”
昨夜的那一幕,如今隔了渾噩的睡眠再想起來時,隻覺得是那樣的不真實。她原本以為,他會一直那樣睡下去,直到秦川替他解了身上毒,才有可能再度睜開雙眼,又或者是……她唯恐後一種情況發生,那些想說的話就再也無法說出口。
雖然在他昏迷期間,她已經不止一次地吐露心聲,但始終都要在他清醒的時候告訴他,才算得上是說了。
上天或許終於垂憐了她一次,讓他在昨夜就醒來了,讓她有機會說出那些埋藏在心底的秘密。她甚至在想,隻要能換得他平安無事,她甚至可以放棄複仇,任由南宮昀就此逃去。隻是這後一種情形的可能性實在太小,就算她肯放棄,南宮昀又怎會甘心放棄權力做一個普通人?
不過至少能擁有現在,她已經很知足了。
陸青抿嘴微笑:“公主不必擔心,秦川……秦統領已經來過了,說暫時沒有什麽妨礙。”
雖然她的語氣故作生硬,但李長歌還是從她對秦川稱呼的變化上窺得了一絲端倪。“看來,你和你那位秦統領是言歸於好了?”所謂人逢喜事精神爽,一向很少揶揄別人的她,竟然也沾染了姬少重的毛病,連口氣都越發地像起他來了。
陸青微露赧然之色,卻又鄭重道:“我隻是想效仿公主,用理智的態度去對待……所有人。”雖然說得認真,但她的目光卻微有躲閃。
長歌見狀,眼底笑意更濃。陸青從前對姬少重的心思,她是一直知道的,雖然不知他們是如何相識,又是怎樣相處的,但她從未把這當做是心結。畢竟,所有人都有愛和被愛的權利,而且陸青又是那樣一個重情義的女子,麵對著她,完全不會有任何介懷。
曾經她也想過,若是姬少重能接受陸青的情意,也未嚐不是一件好事。隻是如今,通過種種蛛絲馬跡來看,陸青似乎對秦川很是另眼相看,這種情愫似乎由來已久,倒更是錦上添花了。
雖然有時候對秦川的某些做法很不讚同,但不可否認的是,除了姬少重之外,秦川或許是對她來說最重要的人了。雖然身份有別,但他們始終都來源於同一處血脈,算得上是真正的親人,而他的那些過激做法,也都是為了保護她。
如果秦川能和陸青在一起,長歌自然是樂見其成的,畢竟兩個人對她來說,都像是親人一樣的存在。
隻不過緣分一事,終究還需看雙方的心意,因此長歌便不再揶揄她,接過幹淨衣衫自去沐浴。時光苦短,她隻不過稍閉眼眸便是大半天過去了,姬少重體內毒素纏綿,誰都不知道下一刻會發生什麽變化,她要好好珍惜眼下時光才是。
然而沐浴更衣出來後,長歌卻看到陸青呆呆地站在寢殿中,手中握著竹筒,顯然是才從外麵傳進來的信件。單看她麵色已變得慘白,便可知這並非什麽好消息。
“怎麽回事?”長歌一邊發問,一邊伸手想要接過那竹筒。
陸青猶豫了一下,才將它遞了過來,同時低聲道:“是關於……關於南宮昀的消息,秦川派人剛剛送來的。”
聽到南宮昀的名字,長歌的神情不免也為之肅然,方才的愉悅心情蕩然無存。
她匆匆掃過絹布上的字跡,好容易才有了些光彩的臉色又重新變得凝重起來,手指更是不自覺地握緊了。
“公主,情況怎樣?”陸青看在眼裏急在心裏,忍不住出聲問道。
李長歌閉上眼睛,因為用力而麻木的手指緩緩放鬆,絹布隨即滑落在地,而她的聲音,卻像是被冰水浸過一樣寒冷:“南宮昀聯合兩位節度使,在宣城集結了十二萬將士。”
陸青瞪大了眼睛:“他……他這是……反了?”
“不……”長歌苦笑搖頭,“他打的是義軍的旗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