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0章 步步驗證
雖然早朝對她來說已經可有可無，但翌日一早，李長歌還是梳洗整齊，出現在了金殿上。自從與燕國將起的戰事被悄無聲息的化解後，朝中便沒有什麽可以被稱得上大事的存在了，聽著那些令人昏昏欲睡的奏報，簡直讓她無法忍受。
終於等到早朝散去，其餘臣子已陸續離開，隻有南宮昀反而走上前來，輕聲道：“是不是昨夜沒有睡好？”
長歌下意識地摸了摸自己的臉頰，她現在心思全數係在後日的那場婚禮上，何曾有精力去注意自己的臉色？難道是自己的焦慮表現的太過明顯，引起了南宮昀的懷疑？
見她慌亂地去摸臉頰，南宮昀嘴角漾起一抹淺笑，語聲越發柔了下去：“莫怕，就算是三天三夜不睡，你也依舊是唐宮最耀眼的女子。”他今日心情大好，一來是眼中釘在迎娶李明月之後就會離開唐國，無需他再費心，而來是李長歌的神情動作皆有些少見的天真，讓他的心思不由自主地柔軟下來。
“耀眼的其實是這身皇袍，還有這個位子吧。”她垂下手，拈起衣裳一角，微含嘲諷。
南宮昀眼底的笑意立刻收斂了，再開口時語氣越發冷淡：“你安靜的時候要討喜得多，為什麽偏要開口說些掃興的話呢？”
長歌眼眉一挑：“我並不是別人養來討自己喜歡的小貓小狗，你若是看不慣，大可以離得遠些，眼不見心為淨。”
南宮昀略微僵住一瞬，麵色越發陰沉下來，轉身便要離開。
長歌心中微微一驚，這才察覺自己的態度有些不對，這並非出自她的本意，隻是天生已養成習慣，但凡是南宮昀所說的話都要傾力反駁。剛才她的全部思緒都放在那個可怕的推測上，竟險些忘了今日來早朝的本意。
不過好在還有機會彌補，眼看南宮昀邁步要走，她忙伸手抓住他的衣袖。
察覺到自衣袖上傳來的拉力，南宮昀腳步一滯，卻沒有立刻回頭。長歌略一思忖，拉住他袖子的手便輕輕地搖了搖，眼眸也不由自主地低垂下來，望著腳下的地麵。這樣的動作做來並不需太費心神，畢竟，前世裏她和南宮昀的相處中，以這種模式居多。
每每她做了什麽錯事要求得原諒時，總是用這樣無聲的舉動來示弱。雖然今生已不比往世，但南宮昀始終還是從前的那個南宮昀，從野心到謀略都一般無二，那麽，能打動他的方式大約也和從前差不多。
握在手中的布料是好看的天青色，那是南宮昀最常穿的顏色，因知道自己低垂著頭，讓他無法看清她臉上的神情，長歌嘴角微微勾起，笑容中帶了點自嘲。
就在前幾天，李明月也曾這樣拉住他的衣袖，而他卻毫不動容的甩開了她，將蝕骨毒藥灌入了那個沒有反抗能力的女子口中。此刻他若因為她的挽留而回頭，也並非是因為兩人之間的關係，而是因為她現在還坐在上麵的皇位。
到現在為止，她許下的諾言就像是掛在騾子前麵的食物誘餌，還沒有讓他真正地握在手中。皇權就算是唾手可得，終究還未得到罷了，所以在這個時候，他一定不會和她翻臉。
果然，隻是遲疑了一下，南宮昀便緩緩轉過身來，語聲略為冷淡：“不知陛下還有什麽吩咐？”
長歌眼眸微眨，已經有了主意，於是並不曾抬頭，隻前傾了身子將額頭輕輕貼在了他的衣袖上。雖然沒有任何肢體上的接觸，但已經是極為曖昧的舉動了，周圍的冰冷氣氛也隨著她這樣的舉動漸漸消融。
南宮昀隻能看到她黃金的頭冠散落的烏黑長發，她的頭發極細極軟，此刻正隨著她脊背的輕微起伏而微微顫動，那柔軟的發絲好像是能落到他心裏去似的，讓他不由自主地柔和了目光。
“你沒有什麽要同我說的嗎？”長歌輕輕出聲，嗓音裏仿佛帶了些委屈。
他不知道這委屈裏有幾分真幾分假，但還是開口應道：“我能有什麽要說的，明明是你一直在向我發脾氣，難道還要我先道歉不成？”雖然是質問的句子，但他的語氣裏卻全然沒有質問的意思，反而更近乎於道歉了。
雖然明知道在這種情況下抬起頭來會更好，但長歌生怕自己臉上的表情會因為做不到位而露餡，因此她仍然保持著之前的姿勢，低聲道：“我聽說……李明月……和你……”
她故意說得斷斷續續，便是要等他自己接上去。
果然，南宮昀“哦”了一聲，語聲陡然輕鬆了許多：“你的耳報神倒是快。”這句話中完全沒有任何責備的意思，反而有種異樣的親昵。
長歌來不及得意，又拉住他的袖子用力搖了搖：“還不快說！”這樣嬌俏的語氣，讓她自己都險些激起一身戰栗。
“她不過是來要求我好好準備她的婚禮，這也是極平常的事，有什麽好氣的？”南宮昀不以為然道。
李長歌猛然抬起頭來，微微有些發急：“隻是這樣而已？”不可能就這麽簡單，李明月這個不到黃河心不死的人，費了那麽大工夫跑出去找南宮昀，不可能隻是要求這樣而已。自從知道自己身上的毒解了之後，李明月就再也沒有之前那副可憐兮兮的樣子了。不過在她的麵前，可以看出李明月還是盡力收斂了，大概是怕第二次被灌毒罷了。
“放心，”南宮昀輕輕笑起來，“她是馬上就要出嫁的人了，怎麽會還和我牽扯不清？這樣對她嫁到那邊也沒有好處。”
長歌微微皺眉，南宮昀說來說去都說不到點子上，她又不好直接問，畢竟一切都是她的猜測而已，要怎麽問，如何措詞，都把握不好力度。雖然心裏焦急，但她表麵上還是維持著略帶幽怨的神情，故意道：“那……我也對你提一個要求，如何？”
他眨眨眼睛，反手握住她的手：“你是以君王的身份來下命令，還是以另外一個身份來要求我，嗯？”他聲音微啞，似有無限曖昧的情緒在其中流轉。
李長歌強壓下心頭的厭惡與煩躁，伸手在他心口處點了點：“你說呢？”
南宮昀歎氣搖頭：“你說吧。”
長歌眼眸微眯：“後天李明月的婚禮，我希望你不要去。”
原本還笑嘻嘻的南宮昀聽到了她這個要求，卻一時間怔住，臉色有些為難。看到他這樣的神情，李長歌知道自己的猜測又被驗證了一點，心下登時一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