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6章 說出目的
“不知道陛下有什麽要緊事，至於如此大費周章？”這是在看到在另外一個帳篷裏端坐如山的皇帝後，李長歌說的第一句話，帶了些許的諷刺意味。
空氣中有一絲奇異的冷香，是她之前聞過的般若酒的味道，顯然皇帝剛剛飲用過。
見她的目光停留在自己手中酒杯上，皇帝微微一笑：“之前送過去的酒，想必你已經查看過了吧，不知道有何感慨？”
想起之前那兩壇酒，長歌微微一笑，輕聲說了兩個字：“佩服。”
看到皇帝臉上的神情，她略微停頓了一下，才繼續道：“實在是佩服龐太師，雖然早就聽聞他權勢滔天，卻沒想到竟大到了這樣的地步，連皇帝想做什麽，也要偷偷摸摸地瞞過他，可見這君臣二字的次序，應該掉換下才是。”
她全然不給皇帝麵子，說得極為直接，果然看到對方臉上閃過了怒氣。
然而那怒氣來得快去得也快，下一個瞬間，皇帝的臉色已經恢複如常，隻聽得他歎息一聲，頗為無奈道：“雖然朕並不想承認，但事實如此，由不得抵賴，”他神情複雜地看向長歌，“你說話一貫都是如此無禮的嗎？你父皇尚在時，朕就曾聽說你不顧矜持跑到早朝上大鬧過一番。”
對於他的後半截話，李長歌全然當做沒有聽見，隻是針對第一個問題發表了看法：“就算我再無禮，陛下也說了，這都是事實，倒是您身旁那些口稱君王實際上卻以太師馬首是瞻的人，倒更值得留心。”
皇帝的臉色陰沉下來：“不要以為朕剛才讚同你一句，你就越發放肆起來，你不過是一個根基未穩的黃毛丫頭，靠運氣才坐上了皇位，又憑什麽敢在朕麵前大放厥詞？”
他聲色俱厲，長歌卻渾然未覺，隻笑吟吟道：“就憑陛下如此大費周章和我見麵。”
皇帝凝視她良久，見她麵不改色，目光終於軟下幾分，卻仍搖頭探道：“女兒家如此鋒芒畢露，未必是好事。”
長歌下巴微揚，一字字道：“長歌隻求能護得想要保護的人，此身如何，早不在我所思量的範圍內。”
皇帝似是被她這般言辭打動，語氣亦誠懇許多：“朕所願亦是如此。”
長歌不動聲色地等待著，終於等來了今天的正題，隻聽得皇帝緩緩道：“朕願意出麵幫你解決和燕國之間的戰事，但是有個條件，”他停頓了一下，語氣加重了許多，“你要幫朕鏟除龐華。”
雖然這個要求，李長歌並不覺得意外，但還是探究地開口道：“原因？”
“這個你不需要知道。”皇帝斬釘截鐵道，不知是否因為提到了龐太師的緣故，麵色更見黑沉，眸間也隱約起了怒氣。
長歌落落大方地站起身來：“抱歉，我與龐太師無冤無仇，或者說是萍水相逢素不知更好，既然沒有一個緣由的話，我看不出有任何與陛下合作的理由，”她輕鬆地笑了笑，“雖然我不想將唐國子民拖入一場莫名其妙的戰爭中來，但有時候，事情是無法避免的。”
“就憑唐國？”皇帝冷笑，“就算是再加上一個夏國，也不是燕國人的對手。”
見李長歌隻是微笑不語，他的語氣中帶了幾分急切：“你可要想清楚了，朕其實倒巴不得你們開戰……”
這次他還沒說完，長歌就出聲打斷道：“為了不讓燕國的矛頭對準大周，是不是啊，陛下？”她的語氣和神情都很輕鬆，仿佛說的隻是最平常的事。
皇帝冷哼一聲：“你明白就好。”
“既然陛下不肯告知想要對付龐太師的原因，那麽，就回答我另外一個問題好了，”長歌收斂了笑容，“我想要知道，晉王世子的身世。”
皇帝狐疑地看著她，半晌才道：“我以為，龐華已經找機會同你說了。”
長歌嘴角勾起一抹詭秘笑容：“可是，我並不相信他，怎麽辦？”
隻不過片刻工夫，她便匆匆離開，重新回到了宴席上，隻是神情比之前凝重了些。關於周延昭的身世，皇帝的說法和龐太師的大抵相同，隻是省略了黑龍寨的部分。長歌也曾出言試探，卻發現他是確實不知道其中內情，隻當那孩子生下後便被托付在晉王府撫養。
看來將孩子送走的事，確實是龐太師一手包辦的，隻是……他為何不把這件事對皇帝和盤托出，反而要選擇沉默。至今，皇帝都不知道周延昭已經被來回掉包過兩次了，這其中難道還另有玄機？
想到這裏，她下意識地又去看龐太師，卻看到他正和燕君言談甚歡。
她的目光才稍作停留，燕君就迅速看了她一眼，目光充滿了敵意，銳利如劍鋒，讓她有種心口一涼的感覺。這人的敏感度實在太高，她不過是剛看了一眼而已，就被察覺了，簡直不像是這個年紀的人應該有的。
就從他今天的表現來看，李長歌無論如何都不能把他和傳聞中的燕國君主聯係在一起。看到他，她忽然覺得，恐怕當初自己不從中作梗，就讓南宮昀去了燕國，也未必能順利地幫助姬遠軒弑君奪位。
為了避免引起龐太師的注意，她匆匆收回了目光。宴席一開始的氣氛本就不算融洽，如今時光悄然流逝，連最活躍的人也懶得繼續敷衍了，受這樣的氛圍所影響，連樂曲聲都變得有氣無力起來，聽得讓人昏昏欲睡。
蠻族首領已然心急地催促過三四次後，大周皇帝才在侍從的攙扶下姍姍來遲，隻見他麵頰通紅，一雙眼睛半開半閉，顯然是已醉了七八分，走過之處酒氣熏人，連空氣也變得火辣辣的。
他醉眼朦朧地聽著蠻族首領的質問，半晌才悠悠然道：“龐愛卿，朕的意思，你還沒有解釋給他們聽麽？”
龐太師略一沉吟：“臣以為，此事還是由陛下……”
他的話沒說完，就被一陣響亮的嘔吐聲所打斷，大周皇帝竟全然不顧儀態，彎腰嘔了起來，令周圍之人紛紛側目。
他吐了半晌，才斷斷續續道：“龐……龐愛卿，還是……你來說吧，朕……聽著呢。”
話已至此，龐太師隻好無奈地清一清嗓子：“其實陛下這次邀請諸位前來，是為了做個和事老，化解燕唐兩國的紛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