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9章 素歆夫人
她們一邊往營地走一邊說話，但素歆的身體實在是太弱，沒走幾步就腿一軟險些跌倒，幸好李長歌及時扶住了她。
雖然素歆已經上了些年紀，但禮教之防不可廢，顯然不能讓身為男子的護衛來扶她或者是背她，長歌自己的力氣顯然也不夠，因此隻打發了護衛回去抬軟轎來，自己陪著她站在樹林邊緣等著。
素歆還沒解釋清楚子逸哥哥是誰，已經有幾個宮女從遠處跑了過來，為首一人急切道：“夫人，您怎麽到這裏來了，奴婢們找得您好苦。”
夫人……長歌眼底劃過一絲猶疑，看她身上穿的雖然單薄，但料子材質都是上等的，顯然是出身富貴人家。但是，這次營地裏的大小官員雖然也不少，但都是為了會盟談判而來，是不允許攜帶家眷的。
難道……她是大周宮廷裏的人？能跟著皇帝來參加會盟的話，勢必也很是受寵，但大周後宮中除了皇後之外，寵妃就隻有三皇子的母親淑妃了，並不曾聽說有什麽夫人。
長歌自從來到葵丘之後，心中便有越來越多的謎團不曾得到解答，如今自然是不想再添一樁心事，隻想著把這位看上去不太正常的素歆夫人送回她本來的地方，現在有人主動找了來，自然是省了她的工夫了。
誰知那位素歆夫人看到這幾個宮女後，反而往長歌身後躲了躲，一雙手不安地抓住了長歌的衣袖扭來扭去。
“夫人，咱們回去吧。”那些宮女圍了上來，想要把她從長歌身後拉出來，然而素歆夫人卻拚命地搖著頭不肯讓她們靠近，一雙秋水明眸中已經見了淚，盈盈欲墜的樣子，還夾雜著濃重的恐懼。
見她如此情態，李長歌下意識地橫臂一擋，護著素歆夫人後退了兩步。
“這位姑娘，還請把夫人交給我們。”因為長歌此刻身上隻披著護衛的披風，發間也沒有什麽裝飾，看上去不過是個普通女子，身邊的護衛也已經被打發回去找軟轎了，所以那些宮女並未察覺她的身份。
長歌並不想和她們起衝突，於是隻柔柔一笑，開口道：“你們說這位是你家夫人，但是看她的樣子，似乎……並不想跟你們回去，我雖然與這位夫人是初次見麵，但也不能如此違背她的意願，讓她跟你們回去，萬一好心做了錯事，豈不糟糕？”
那幾名宮女對視一眼，似乎覺得李長歌是個通情達理的人，看她的氣度甚為不凡，於是為首那宮女福身行了一禮：“這位姑娘，奴婢名叫碧月，是在禦前伺候的，若有差池姑娘盡管去找我便是，至於夫人……”她露出頗為無奈的神色，“夫人的病症最近又發作了，所以才會如此。”
聽碧月自報家門來曆，大約也不會是假的，隻是那素歆夫人死命地抓住長歌不願放手，別人稍有拉扯便要尖叫，一眾女子也是無可奈何。
那碧月倒是有幾分主意：“既然如此，還勞煩姑娘陪夫人走一趟，如何？待夫人平靜下來，奴婢自然會送姑娘離開，”她略微停頓了一下，怕李長歌不肯答應似的， “陛下甚為看重夫人，姑娘若出手相助，陛下一定會重重有賞的。”
賞賜之類的長歌自然不會看在眼中，但聽到他們是要回大周的王帳去，心下立刻便有了計較。本來她就對那位皇帝的表現很是好奇，如今能跟這位夫人一同前去，說不定能探聽得些究竟，更何況……她的目光從素歆夫人臉上掃過，她容貌與姬少重，或者說是如今的周延昭如此相似，背後一定也另有隱情。
如此一想，她便爽快地答應了一同前去。一行人攙扶著素歆夫人，不一會兒功夫就回到了王帳處。
剛走到營帳前，那厚厚的氈簾竟然從裏麵被掀了開來，長歌猝然抬眸，恰好與怒氣衝衝從裏麵走出來的大周皇帝打了個照麵。
“這……”對方顯然也有些意外，顯然是認出了她來，又不知她為何會作如此打扮出現在這裏。然而下一刻，他的目光已然落到了素歆夫人身上，雖然他極力掩飾，但那眼底陡然迸出的渴望神情卻被長歌盡收眼底。
“素歆……”皇帝情難自禁地踏出一步，看那眼神，不像是見到了寵妃，竟像是見到了久別未見的故人一般。
難道他就是素歆夫人口中的“子逸哥哥”？李長歌不由得這樣想到，但是不曾聽說皇帝的名字叫做子逸啊，那豈不是和他的兒子們同輩分了。
不過她也不必疑惑多久了，因為素歆夫人愣了一下之後，竟陡然發出了尖叫聲，拉住李長歌的手陡然加了力道，指甲幾乎陷入了肉中，引起一陣銳痛。
“走開！走開！我……我不要，不要見到你！”素歆夫人語無倫次道，聲音裏充滿了痛苦，美麗的臉孔也扭曲了，眼底彌漫著絕望的神情。
見她如此，皇帝眼底的心痛更盛，也顧不得什麽了，就上前來想要拉住她，低低地叫了一聲：“素歆……”
他還沒能如願碰到素歆夫人，眼前已經又多了一個人，是李長歌上前一步，擋在了他們中間。
“這位夫人並不想看到您，您何必逼迫她呢？”長歌揚聲道。
皇帝似乎過了好一會兒，才把視線集中到李長歌臉上，眉毛立刻皺緊了：“你怎麽會在這裏，還和素歆在一起？”
長歌揚眉微笑：“隻不過是碰巧遇到了素歆夫人而已，隻不過她要找的似乎並不是陛下您，而是一個叫做子逸的人。”
聽到這個名字，皇帝的臉色登時變得比之前還要難看，聲音也陡然拔高了少許：“你是怎麽知道的！你還知道些什麽？”
“不多，隻是知道這件事裏還有個關鍵的人，就是晉王世子。”她簡短地說。
皇帝的臉色陡然變成了青灰色，甚至踉蹌著後退了一步，險些跌倒。看到他如此過激的反應，李長歌便知道自己剛才似是而非的話說中了真相的一部分。
她的嘴角揚起一抹神秘笑容，低聲道：“陛下是不是要請我們進去，再繼續說這件事呢？”她回頭看了一眼仍然拉住自己瑟瑟發抖的素歆夫人，又補充了一句，“夫人已經在外麵凍了很久，她身體太弱，若不及時保暖，恐怕是要生一場病了。”
皇帝惡狠狠地看著她，過了半晌，終於從牙縫中迸出兩個字：“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