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0章 意外信函
周延昭悄然離開都城時,仍然是深夜。他這次出宮幾乎無人知曉,就算是周朝的兩位皇子,大約也還以為他仍被羈押在宮中。
隻要能拖延周子侑兄弟離開唐國時間,一切就會天衣無縫。李長歌堅信,燕國皇帝在看到他的時候,就會停止瘋狂的舉動。可以兵不血刃地挽救眾多生命,似乎才是最好的選擇。
或許,她最初的目的僅僅是不想有人流血,畢竟,這世上除了她自己之外,燕國皇帝是另外一個關心姬少重的人。
關心他的人,是不應該遭遇她父皇那樣的噩運的。這世上的罪孽已經夠多了,她不希望看到有人為了權力而在南宮昀的誘導下做出弑君的惡行。
南宮昀似乎生來就代表了惡的一麵,他的計策總是能狠毒而準確地擊中目標。長歌自己也不得不承認,他的計劃是幾近於完美的,用最小的犧牲來換取對唐國最大的利益。
她輕歎轉身,對陸青道:“我們去大理寺。”
上一次為了誘捕柳羈時,她曾故意借陸青之口放出風聲去,說周延昭被關在大理寺用刑。那時她和陸青一場半真半假的爭吵,成功地達到了這個目的。而柳羈自己,卻在失手後真的被關在了大理寺。
聽到有腳步聲靠近,他微微睜開了眼睛,目光在幽暗的角落裏閃著奇異的光芒。
看到他躺在角落柴草上的模樣,李長歌忽然就想起了自己從前的境遇。那種眼睜睜地看著自己身上的傷口在逐漸腐爛的滋味,或許最能夠動搖一個人的心智。
能經曆了這些還不去自尋了結的人,多半有著很大的理由要支撐著他活下去,又或許僅僅是偷生的欲望太過強烈,隻是不知道柳羈是屬於哪一種。
“我對你隻有四個字可以說,無可奉告。”被她審視的目光注視著,柳羈不耐煩地開口,似乎是生氣被她打擾了自己的清靜一樣。
“你的晉王世子此刻已在啟程去燕國的路上了,我隻是想來告訴你這一點而已。”李長歌輕描淡寫道。
柳羈的眼睛裏似乎閃過了一蓬火花:“他為什麽要去燕國?”
李長歌沒有回答他的問題,隻是意味深長地反問道:“你以為呢?”
“我說過,姬少重不會再回來了,你為什麽還……”柳羈幾乎咬牙切齒。
“可是你沒有說過,晉王世子周延昭與姬少重到底是不是一個人。”長歌冷靜回應。
“當然不是!”柳羈的聲音也變得激動起來,但他下意識地錯開了目光,沒有和她對視,這樣的舉動落在後者眼中,便成了一種心虛的體現。
長歌勾起嘴角:“好啊,既然你不肯說,那這個謎題就讓燕國的皇帝去判斷吧,或許走過這一趟後,許多失去的記憶都會被找回來,到時候事實就真相大白了,”她的目光在柳羈肋下逐漸開始腐爛的傷口處繞了一圈,“反正真相是不會改變的,而我也不著急。”
“李長歌,你不要再糾纏他了。”柳羈掙紮著起身,捂住傷口的手指處有混合著血的膿水流出,散發出令人作嘔的氣味,陸青都忍不住微微側過頭去,但李長歌卻站在原地連動都沒有動。
“再?”她敏銳地揪住了這個字眼,“看來,我果然沒有猜錯。”
柳羈的臉色變得越發難看起來,索性閉上了嘴不再說話,免得露出更多的破綻。
長歌卻再度逼問道:“你們究竟是用什麽辦法,找來了一個和他一模一樣的人?又為什麽要給他灌輸別人的記憶,讓他去用這樣一個身份?”
然而無論她再怎麽追問,柳羈都鐵了心不再開口。
因為傷口沒有得到及時治療,他的臉色已經變得非常差,李長歌與他無聲對視良久,終於還是在離開的時候吩咐獄卒替他上藥。
“我答應了某個人,不會讓他的部下就這麽不明不白的死了,”她如是說道,其實是說給柳羈聽的,“更何況,是從山寨一直追隨他至今的老部下。”
聽到她揭底的話語,柳羈的眼角忍不住抽搐了一下。
“那個時候,我真應該殺了你的。”這是上次他說過的話,隻不過在如今的境地下重複出來,連他自己的聲音裏都沒有了之前的底氣。畢竟如今境遇身份對調,前次任人宰割的少女,如今已手握生死大權。
柳羈眼裏的絕望混雜著憤怒,像烈火一樣熊熊燃燒,然而其間夾雜更多的卻是無可奈何。
李長歌還想要再嘲諷他幾句,徹底擊垮他的意誌,隻不過還沒等她選定合適的言辭,就有侍衛匆匆走了進來,呈上一卷布帛。
看到那布帛外沿露出的古老而莊嚴的圖案,長歌微微皺眉:“這是什麽?”
地牢中光線太暗看得不是太分明,但這樣的東西似乎見過了不止一次……
“陛下,這是周朝派了加急信使送來的信函。”
長歌眉尖微挑,頗有些訝異。是了,這樣的圖案她還隻見過一次,還是從前父皇還在時,她在禦書房的桌案上看到的。
印刻著這樣圖案的布帛,是大周天子專用的。
大周的兩位皇子都在這裏,周天子有什麽話不能讓他們轉達呢,還需要親自差人送來信函?或者是……事出突然?
既然事關大周,柳羈如今也算是大周的人,於是李長歌並沒有避諱他,而是當場展開了信函,讓陸青從牆上摘下一支火把,借著跳躍的火光去辨認上麵的字跡。
還沒有看文字,她就首先看到了位於右下角的印鑒,與從前見過的信函和國書都不同,布帛的右下角有兩枚鮮紅的印記。其一是見過最多的國璽印記,而另外一枚則是周天子的私章,可見這封書函的重要。
長歌的目光快速從一行行文字上掃過,眸底漸漸浮起困惑。
之前姬少重和周延昭這兩個身份隱藏的謎題已經夠讓人不解了,而如今大周天子的這封書函,讓局麵變得更加撲朔迷離了。
“想不想知道你的主子傳來了什麽樣的消息?”長歌看了一眼柳羈,又故意用不確定地語氣補充了一句,“周天子應該是你背後的真正主人吧?”
柳羈的瞳孔緊縮了一下,沒有回答。
李長歌輕輕微笑了一下,吩咐獄卒道:“把他的傷快點治好,必須能在三天內出遠門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