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4章 永不開戰
這便是南宮昀了，永遠不會對任何人真心以待，哪怕是盟友。所謂盟約在他眼中不過是互相利用，一旦自己的目的達成，便隨時會過河拆橋。
不過，在這一點上，周子侑和他也算是半斤八兩。一個隱瞞內情，一個不告而來，這兩個人，在某種程度上還真是極為相像。
看到李明月下意識地把目光投向了南宮昀，隱約透著求救的意味，長歌心中不禁感慨。
前生種種今生仿佛又再重演，不過那個入局已深不能自拔的，卻是李明月了。然而轉念想到姬少重，心中又是別種滋味。
她自己又何嚐不是入局甚深？隻不過，這一次她選了和李明月不同的人罷了。
眾目睽睽之下，周子侑略定一定神，便朗聲道：“燕國狼子野心天下皆知，我已派人查明，這次燕國原本是打算扣留貴國太子，用以要挾陛下交換質子，隻不過事出意外，竟讓太子跌下懸崖！”
這話說的倒也很有道理，眾人麵麵相覷，覺得這種可能未必是沒有
周子侑見自己的話達到效果，又道：“我來的路上，又聽聞燕國已經屯兵邊境，這種情形下，兩國應該聯手抗敵才是，何苦還要在這裏爭論個彼此呢？”
他的話已然說到了這份上，皇後也默然了。反倒是底下的一些大臣聽到燕國已經屯兵後，開始慌張起來。
畢竟諸國之中，以燕國的兵力最強，若不是當年一場敗仗送了質子，恐怕早就對周朝用兵了。而唐國的兵力，較之周朝就更弱了，仔細論起來，已經有數年不曾打過仗了。
周朝是天朝上國，若是真打起仗來，除了依靠本國的實力外，還可以燃起烽火召集各附屬國。雖然，到時候前來支援的不知道會有多少，但至少在道義麵上，是明正言順的。但唐國，若是拒絕了周朝的援助，就隻能孤軍奮戰了。
憑心而論，若是唐國和周朝聯手，而且說不定還能爭取到夏國的幫助，到時候一旦開戰，燕國是討不到什麽好處的。
看著下麵那些人的神情，李長歌已經想到他們會怎樣決定了。
終於，皇後的目光從那些臣子臉上一一移過，緩緩開口道：“既然如此……”
李長歌卻堅定地出聲打斷道：“看來這次太子殿下是白跑這一趟了，”她踏前一步，一字字道，“唐國與燕國並非是敵人，所以，聯手抗敵一說，根本就沒有必要。”
顯然是想不到她竟如此大言不慚，皇後倒抽了一口冷氣，氣得連身子都有些顫抖，一時間卻說不出話來。
倒是李明月已經嚷了起來：“你以為你是誰，憑什麽能代替父皇母後做決定？”
李長歌毫不示弱地瞪回去：“那麽你呢？這會兒工夫一直在上躥下跳地攛掇著開戰，究竟是為了大局還是你的私心？倘若你能披甲上陣，哪怕是殺得一個小兵回來，也算是給了你說話的資本了！”
李明月被她搶白了一通，眼底幾乎都要紅了：“你……你又憑什麽……”
她話音未落，李長歌已經自袖中取出一卷明黃色的卷軸：“就憑父皇詔命，天子手書！”
看到她手中的東西，皇後的身子也是一震，旋即轉身看向仍然靠在龍椅上看不清麵容神情的李崇。難道……他是早就做好了要傳位給李長歌的準備了麽？
這段時間，她可以確定，李崇沒有任何機會能傳遞出詔書。那麽，是很久以前就交給李長歌了麽？就是為了讓她應付像現在這樣複雜的局麵？
皇後忽然覺得萬念俱灰，一直支撐著自己的不過是為兒子報仇的信念。如今，已經痛失愛子的她，又發現了夫君一直的猜疑和忌憚，那股氣一下子就泄了大半。她頹然地跌坐在椅子上，手臂止不住地顫抖。
還爭什麽？連詔書都預備好了，看李長歌那底氣十足的樣子，大約是傳位吧。
李明月顯然也想到了同樣的事，忙上前拉著皇後道：“母後，你看……”
但是皇後的神情已是十分頹然，根本無暇顧及她了。李明月的心口也涼了半截，隻好把目光投向了南宮昀。誰知，卻看到他怔然注視著玉階之上手持詔書的少女，神情中竟有一絲說不出的迷茫。
刹那間，李明月覺得自己好像被全世界遺棄了。
她這般神情落在長歌眼中，亦是濃濃的嘲諷。前世裏李明月春風得意登上女帝寶座的時候，她李長歌在哪裏？
在那黑暗不見風的牢獄中，在人生中最艱難的關口上掙紮偷生，隻為了等到那人，問出心中疑問。李明月如今還隻是失望而已，而她當時，已經是人生中最絕望的時刻了。所以，這些還遠遠不夠，她要討還的血淚，除了前世之外，還有今生要代芸兒討回的！
除了李明月，還有南宮昀，他們兩個一手造成她前世悲劇的始作俑者，一個都不能逃！
見她突然拿出詔書，周子侑顯然也有些訝異，但隨即眼神中又掠過一抹喜色。他靠近了長歌一步，壓低聲音道：“就算有詔書，若是群臣不服，你又能如何，”略微停頓一下，他說出了自己的想法，“如果你願意，我可以幫你。”
在他說出這句話時，一旁的李錦繡忽然身子一顫，眼底流露出絕望的神色。
當初，若是早知如此，她絕不會如此盲目地把自己嫁了。確然，大周太子妃的頭銜是很榮耀，但是其下背負的沉重，卻是她從未想到的。
對於自己這個幾乎是被硬塞給他的新娘，周子侑根本不曾把她當做一個人來看待過，他東宮裏的那些姬妾，都能仗著寵愛欺負到她的頭上。
這次唐國之行，她真是又喜又怕。
喜的是終於有了和他單獨相處的機會，怕的是在唐國，他會再次見到李長歌。
那個莫名其妙多出來的妹妹，一開始就以最明豔的姿態出現在了這座宮廷中，吸引著幾乎所有人的目光。而她最吸引人的地方，卻並不是容貌，而是聰明。
李錦繡不由得恐慌地想到，倘若李長歌點了頭，那麽自己這個太子妃的位子，怕是會徹底不保了。
大周的太子，和唐國的女帝，怎麽看都很是相配。
而讓一個應該消失的人悄無聲息的消失，對於皇家的人來說，恐怕是再簡單不過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