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7章 這是圈套
李明月,大約是一直把她當成競爭者來看待的吧,殊不知長歌從一開始就沒打算在南宮昀的事上和她相爭。
就算有,也隻不過是為了分化他們而已。如今看來,倒是收到了反效果。
長歌拿過她手中的藥碗,眉尖微蹙:“這碗藥,我要親自問過太醫後再給父皇服用。”太醫院並不是隻有李明月和南宮昀能做手腳的,雖然覺得李明月不至於如此明目張膽地下毒,但總歸還是問過後才能安心。
自己這個多疑的性子,恐怕是改不掉了。
見她眸光堅定,李明月竟然反常地沒有繼續糾纏下去,而是攤開手道:“你不嫌麻煩,那就隨你好了,”她微微前傾了身子,聲音複又壓低許多,“不過,這段時間內父皇的身體如果出了什麽岔子……恐怕就要唯你是問了。”
李明月嘴角笑意盈盈一現,隨即轉身離去。
幾乎是在她抽身離開的瞬間,殿門處已經出現了另外一個身影。那華麗的衣衫似曾相識,但領口上的那張臉,李長歌卻不敢認了。
除去臉容,從衣裳和頭飾上還是能認出這個人的身份的,曾經威儀赫赫的皇後,如今竟然孤身一人出現在這裏,倒讓人有些不習慣。不過是片刻的工夫,皇後已然到了長歌麵前,她蒼白的唇緊抿著,沒有任何猶豫就揚手向長歌臉上打來。
長歌本能地閃身避過,手中的藥碗卻避之不及,潑在了皇後的衣裙上。
皇後正待再次揚手,原本就憔悴至極的臉容卻陡然扭曲起來。李長歌心中一驚,待看到李明月得意的神情時,已然明白了幾分。圈套,原來他們已經早就預備好了一個圈套等著她。
“母後,您這是怎麽了!”李明月故作驚訝地撲上去,滿臉的得意神情一瞬間已經成了擔憂之色,演技還真是好。
“你……”皇後顫巍巍伸出手,“你這個大逆不道的賤人,害了你皇兄不算,還要謀害你父皇!”
長歌神情木然,南宮昀和李明月要做到的就是這個吧,包括之前讓黃岩去太後麵前亂說話,無非是要挑起皇族內部的矛盾,讓她成為眾矢之的。
果然,還是和前世有異曲同工之妙呢,隻不過她在改變,敵人也在改變。
然而這一次,麵對和前世頗為相似的場麵,聽著皇後尖刻的控訴,她的心卻莫名地有些慶幸。慶幸這一次,那碗裏的毒藥並沒有被父皇喝下,慶幸這一世,終究還是有些好的改變的。
她陡然長出了一口氣,嘴角甚至上揚了些微的弧度。
“母後你看,她還不知悔改!”李明月準確地捕捉到了她嘴角的笑意,大驚小怪地控訴道。
皇後的裙裾已經被烈性的毒藥燒灼出了幾個破洞,所幸現在天氣漸涼,裏麵穿了幾層衣服,所以皮肉處隻是起了些細小的水泡,看上去並不嚴重。
或許在李長歌看來並不算什麽嚴重的傷勢,但對於一直在宮中養尊處優的皇後來說,可能還是破題兒第一遭。太醫很快就被召來了,長歌漠然地看了她一眼,便舉步向外走去。
“你要去哪兒?”在背後叫出聲來的是李明月。
長歌冷笑回頭:“或許,比起關心我的去處,你還是關心一下你的母後的傷勢更重要吧,不然很容易讓別人誤會你是在利用她的,畢竟,這碗藥也不止經過我一個人的手,不是嗎?”
李明月可以挑撥,她又有什麽不可以?隻不過李明月和皇後的關係經營多年,說話自然會比她有信服力,不過很難說呢,皇後現在承受了喪子之痛,或許看問題的想法會改變也不一定,總之,先把話說了再說。
“至於您,”長歌看了一眼正要開口說話的皇後,“如果想興師問罪的話,也不必急於一時,反正我在皇宮裏又不會插上翅膀飛出去,什麽時候要來拿人,悉聽尊便。”
說罷,她便昂首走出了金殿。
把神誌不清的父皇留在那裏,其實並不是很放心,但是有皇後在,所以情形還並不算太危險。不管怎樣,如今情勢未明,如果皇帝陡然駕崩,哪怕她身為皇後也沒有什麽好果子吃,畢竟能承繼皇位的兒子已經不在了。
長歌心事重重地向前走著,看到麵前地上投下的人影時才抬起頭來。
姬少重的臉容看上去有些陌生,身影在周圍侍衛的嚴陣以待下甚至顯得有些蕭索。長歌忽然有些自嘲地笑了笑,她和姬少重的緣分真是很奇妙,連陷於困境的步伐都如此統一,倘若隻有一個人陷於困局還好,如今兩個人都……真是連個依靠都沒有了。
在這種進退維穀的境地下,她竟輕輕笑出聲來,既是在嘲諷對方,也是在嘲笑自己:“幾天沒見,怎麽就淪落到這個地步了?”
姬少重亦揚起嘴角,他的五官給人的感覺其實很銳利,哪怕是在微笑,也帶有寶劍出鞘的感覺。“彼此彼此。”他簡短回應。
“正午了,有沒有打算移步去我宮中用膳?”李長歌大膽地說出這麽一句話來。
姬少重並沒有回答,隻是似笑非笑地瞥向身旁的侍衛。立刻有一人越眾而出道:“四公主,燕國殿下如今牽涉在太子一案中,恐怕……”
“牽涉在太子一案中?”長歌臉上帶了和姬少重如出一轍的神情,“那麽,太子一案,應該是誰來問罪?”
這話問的奇突,那侍衛躊躇了一下,隻好照穩妥地答道:“自然是陛下了……”
“好!”長歌的聲音陡然拔高了幾分,“那麽陛下可有定質子的罪責?”
看那幾名侍衛啞口無言,不知該如何回答,她索性得寸進尺:“那麽,是你們親眼看到質子謀害我皇兄了?這倒是奇了,質子身在唐國,竟能一夜之前到燕國去打個來回麽?”
“四公主……”那侍衛低聲道,“卑職等不過是奉命行事,請公主殿下不要為難我等。”
“這樣啊,”李長歌若有所思道,從袖中掏出一枚令牌,“那麽,這樣不為難了吧?”
那金色的令牌在日光下熠熠生輝,上麵的五爪金龍栩栩如生。一眾侍衛見了那令牌果斷下跪,姬少重卻高高地揚起了眉毛,像是用無聲的語言在問她,這種東西是怎麽到手的。
長歌用他以前的話回敬過去:“山人自有妙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