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章 往事
“你胡說!”不必再聽下去,李長歌已憤然出聲。
她走過去,把圓環形的龍佩甩給他:“東西已經看過了,我們要走了。”說罷,她便毫不猶豫地轉身拉起姬少重向門口走去。
出乎意料,秦宣並沒有任何阻止的意思。
他們已經走到門口時,他才啞聲道:“當年長姐執意要嫁他的時候,也是這般決絕。隻可惜……”他話說到一半,大有嗟歎之意。
李長歌的腳步硬生生頓住,姬少重遞給她一個鼓勵的眼神,示意她繼續向前走。
然而,心底的好奇心終於還是占了上風,她不敢再看姬少重,緩緩回過頭去,沉聲道:“有什麽好可惜的,她雖然斷絕了和娘家的來往,但也嫁了一生都視她如珠如寶的男人,求仁得仁,有什麽值得惋惜?”
秦宣的獨眼漸漸湧上了怨毒的神情:“是嗎?那些不過是李崇做出來的假象罷了,如果不是為了秦家的寶藏,他怎麽會如此費盡心思?”
這是她第二次聽到有人把秦家和寶藏這兩個詞連在一起,果然,所有的事都是有跡可循的,並非空穴來風,包括上次遇到的襲擊。
“什麽寶藏?”她冷靜問道。
秦宣指了指她手中的玉佩:“你正握著它三分之一的鑰匙。”
聯想到他剛才說的話,長歌頓時明白了幾分,當年的外祖父,並非是心血來潮花費重金雕琢這麽一塊玉佩的。既然一把開啟寶藏的鑰匙都如此名貴,那麽寶藏的內容可想而知,讓眾多人為之瘋狂並非是沒有道理的。
這世上最讓人欲罷不能的,一個是權力,另外一個就是金錢。
金錢累加到了一定程度,足以讓世上的大多數人瘋狂。足以讓那麽多人覬覦的財富,自然不能輕易對待,所以,原本以為是孤品的玉佩,還有另外一塊,除此之外,還有一顆神秘的珠子,才能組成一把完整的鑰匙。
但是,僅憑這樣一句話和一塊玉佩,就能確定眼前這個人的身份嗎?
“玉佩是死物,拿在任何人的手裏,對方都能自稱自己是秦家的人。”她冷然道。
看出了她的不信任,秦宣反唇相譏:“同樣的話,我也可以對你說,不過,如果聽完我接下來要講的故事,你可能就不會這樣說了。”
他用一隻手指著自己那張猙獰的臉孔:“知道這些傷痕都是怎麽來的嗎?”
長歌語聲微涼:“你剛才不是說,這些都是拜我父皇所賜麽?”
“是拜他所賜,不過卻是我親自下的手,”他咧嘴一笑,像是想起了什麽值得興奮的事,“我吞下炭火,毀掉了自己的聲音,又一刀一刀地毀掉了這張臉,為了讓它傷得更徹底些,我在新鮮的傷口上抹上了灰土,所以哪怕最後愈合了,顏色卻永遠都是這樣了。”
李長歌聽得毛骨悚然,她原本以為這些傷痕是一場惡戰後留下的,卻沒想到眼前的這個人,卻說是他自己做的!
“為什麽?”她失聲問道,哪怕是經曆了前世的慘烈和今生的艱難,她也想象不出,究竟是怎樣的情形才能把一個人逼到這個地步,要對自己下手這樣狠毒!
“因為這樣做了,我才能活下來,而不至於像秦家的其他人那樣都死於非命!”他一字一頓,揭破的是令李長歌無論如何都沒想到的事。
她瞪大了眼睛:“你……這是什麽意思?”是今生和前世大有不同的緣故麽?她明明記得,外祖父是因為母親的離家而心灰意冷,舉家搬遷。
前世裏的她也曾留心查訪過,但這個曾經名噪一時的家族,就像是從人間蒸發了一樣,沒有留下半點蹤跡……
長歌愣住了,因為剛才從腦海裏掠過的那個詞,人間蒸發……
“怎麽,是不是也覺出不對勁了?”秦宣詭異地笑著,“那樣一個龐大的家族,怎麽可能一夜之間被完全抹去,如果這樣的事真的發生了的話,隻有一個人能做到,那就是皇帝!”
“不可能!”長歌本能地反駁,但是她左思右想,也找不出任何一個能站得住腳的理由。她忽然恐懼的想到,自己關於秦家舉家搬遷的記憶,就是從父皇那裏得來的。前世裏,他把落魄王孫和富家千金的故事講了無數遍,其中提及秦家的時候,語氣中也並不是全然沒有怨恨的。
隻是……她還是不能相信,這樣殘忍的事情會是李崇做的出來的。要知道,他可一直都是那個以仁德治天下的皇帝,無論是在前朝還是後宮,他一貫都是溫和的。
“證據?”她唇齒間輕輕吐出這兩個字,眸光雪亮。
秦宣看了她一眼,眸光幽幽:“你以為,一個落魄王孫,是怎麽有能力一步登天做皇帝的?如果沒有秦家的支持,他到現在還隻是小鎮上的賣畫郎!”
李長歌呆住了,對方的話完全顛覆了她的記憶,外祖父家不是一直看不起李崇嗎,為什麽眼前的這個人會說,秦家在支持他?如果支持他,又怎麽會讓女兒落到要私奔的地步?這……根本就是在前後矛盾啊!
仿佛看出了她的疑問,秦宣緩緩坐了下來,開始講述當年的往事。
在他的描述中,她的外祖父是一個成功的商人,在無意中得知了李崇的身份後,自以為奇貨可居,便將這落魄皇子接到自己府上,同時用錢財替他在京中活動。
隻不過李崇卻是個忘恩負義之輩,引誘了秦家的女兒,並且還為了得到秦家的財富而選擇了趕盡殺絕。
而他,因為是秦家的庶子,一向不得重視,李崇雖然在秦家住了幾年,卻也不知道他的存在。就算見過幾麵,也不知道他的身份,而他自己,卻早已從府內下人的閑談中得知了這位客人的身份。
秦家就算富可敵國,卻終究隻是尋常人家而已,怎敵得過天子派來的圍剿軍隊?而他也臨危受命,從戰死的兄長手中接過了這枚龍佩,毀去了自己的容貌和聲音混跡於城中的乞丐群中,保留了這條性命。
聽到這裏,李長歌已經臉色煞白,而旁邊的姬少重,眼底卻閃過了若有所思的光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