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樹上密談
“我……”周子侑才說了這一個字,忽然覺得有些立足不穩,緊接著便頭暈目眩起來。立刻有侍從上前攙住他,林安也忍不住從坐席上站起身來,滿臉焦急。
“太子殿下大約是不勝酒力吧,”姬少重輕描淡寫道,“看來這唐國的酒,還真是醉人。”
這話乍聽上去合情合理,但林安卻知道自家太子並非是酒量淺薄之人,就算剛才是扯著酒壇子喝的,也不至於那麽幾口就暈成這個樣子。
但是這酒,明明是還沒開封的,又是唐國太子親手遞過去的,在眾目睽睽之下,做不出什麽手腳來。難道……是有人處心積慮早就預備好了的?
林安眼眸微眯,眸光陡然轉寒。他疾步走出坐席,握著周子侑的手腕搭了搭脈,沒有發現什麽異常,一顆心才放下了些。然而太子的安危非同小可,他自己隻不過是略通醫術,具體情形如何還要隨行的醫官診斷了才行。
見周子侑還想說話,卻已力不從心,他當機立斷對李崇道:“陛下,請容我和太子先行告退。”
說罷這一句,他匆匆向李崇點了點頭,便攙扶著周子侑去了。
李崇雖然也覺得這件事有些古怪,但總算先度過了眼前的危機,便也不計較這些,繼續進行眼前的盛宴了。
唐國的歌舞都是出名的,隻是那些鶯歌燕舞李長歌聽不進去也看不進去,雖然今天的事莫名其妙的結束了,但周子侑總歸都是要娶個太子妃回去的,想到他之前那句幾近於威脅的話,她就如坐針氈。
隨便找了個借口離開那裏,胸中的沉悶非但沒有得到一絲緩解,反而越來越重。
“怎麽,在擔心周子侑?”一個熟悉而輕快的聲音傳來,姬少重的眼睛隱藏在濃重的夜色中,偶爾流露一線幽光。
“是你做的手腳吧,卻激得我皇兄去頂缸,如果出了什麽事,林安那個老家夥一定會把這筆賬記到皇兄頭上,”李長歌的口氣頗為不善,“你都是這麽對待朋友的麽?”
姬少重揚了揚眉毛:“我本來以為你會向我道謝。”
“你是怎麽做到的?”李長歌直截了當地問道,說出了心中的懷疑,“連你……也早知道他的身份了?”
“在這裏說話,不覺得太不隱蔽了麽?”他忽然湊近前來,說了這麽一句話。
緊接著,他一把攬住她的腰身,手中的抓鉤順著樹幹拋了上去。他手腕一振,機括便緩緩收緊,將他們兩人淩空吊起來,消失在了樹葉的陰影中。
離地足有一丈有餘,再加上枝葉茂密,倒真是個隱蔽的所在。
隻不過驟然和他貼得如此之近,長歌的心跳不禁又漏了兩拍,忙抓緊了周圍的樹枝,才道:“放手。”
“如果我放手,你會掉下去的,”他的手臂不鬆反緊,“時間不多,有話快說,接下來你打算怎麽辦?”
李長歌有些好笑:“事是你做的,禍也是你闖的,事先一點口風不漏,現在還來問我幹什麽?”其實她是有點生氣的,如果他明明知道那所謂嚴華的真正身份,為何之前隻字未提,卻隻私下裏做好了準備?
剛剛建立的一點信任,現在已經搖搖欲墜。男人的心,似乎都隔了太多的屏障,他們慣愛自作主張,從來不會將心中的秘密和盤托出。
她隻不過是在腹謗,但姬少重卻好像生了千裏耳似的:“就算事先告訴你能怎麽樣呢,周子侑這種人,你越是拒絕他,他或許對你就越執著,”看到長歌陰鬱的目光,他又補充了一句,“何況我也隻是猜測,根本沒有真憑實據。”
“我隻是覺得這個嚴華可能才是這隊使節的中心人物,雖然也設想過他的身份,但還不至於能猜中他就是太子,畢竟……和外頭傳聞中的那位差距實在有些大。”他無奈道。
或者,如果知道對方的真實身份,他就不會那麽冒失在酒裏下藥了。
長歌終於開口:“現在你藥也下了,接下來會怎麽樣?”
姬少重撇嘴:“分量不重,再高明的郎中也看不出來什麽,隻會以為是喝多了酒,對他的身體也不會有什麽損害,睡一覺明早起來,和宿醉的感覺沒什麽區別。”
“那麽,今夜他會睡得很沉嗎?”李長歌忽然認真問道。
姬少重凝眸看向她,語聲認真了幾分:“你想做什麽?”
長歌挑眉一笑:“一不做二不休,如果想要永絕後患,自然是趁著這個時候把事情做好了。”
這次輪到他皺眉了:“周太子死在唐國,對你一點好處都沒有。”
長歌知道他是誤會了自己的意思,於是揶揄道:“前幾天還在說可以幫我暗殺周子侑,怎麽,他都來到眼前了,你反倒要食言了?”
姬少重定定地看了她一會兒,沉聲道:“你當真是這個意思?”
“自然!”長歌存心想要慪他,下巴微揚。
“好。”他簡短地答了一個字,便放開了她。見他立刻就要下去,一副提刀去殺人的模樣,長歌吃了一驚,覺得自己這個玩笑開大了,忙伸手去拉他的衣領。
情急之下,她忘了自己還坐在樹杈上,用力過猛,身子一歪險些掉下去。
姬少重忙伸手一把將她撈回懷中,不知是有意還是無心,他用的力道略大了些,長歌不由自主向前撲去,竟將他也撞倒了。
幸好他用膝窩夾住了結實的樹枝,兩人才不至於一起掉下去。
然而長歌的嘴唇,卻不偏不倚地撞在了他的唇上。月光透過枝葉的縫隙灑落,映得姬少重的眼眸似寒星一般。
雖然嘴唇被牙齒撞得生疼,但還能覺出他溫暖柔軟的唇,帶了男子凜冽的氣息,瞬間燒紅了她的臉頰。
長歌想要起身,但是他們是倒在樹枝上的,周圍都沒有可供借力的地方。
她試了兩次,雖然擺脫了雙唇相依的尷尬局麵,卻使不上任何力氣,最後還是重重倒回他的胸膛。
她能聽到他的心跳,仿佛合著蠱惑人心的節奏,讓她覺出一點依戀的情緒。
在這樣四無所靠的境地裏,他似乎是她能抓到的唯一一根救命稻草,現在如此,剛才亦是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