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 改主意了
當姬少重從昏睡中醒來時,第一眼就看到了坐在床邊打盹的少女。天色已然昏暗,但帳篷裏並沒有點上蠟燭,在這樣黯淡的黃昏裏,少女的臉容顯得如此不真實。
他動了動身子,發現胸前的傷口已經被裹好了,雖然一扯動就鑽心的疼,但至少血已經不流了。
李長歌睡眠極淺,尤其是在這樣的環境和姿勢下,他才剛動,她就已經睜開了眼睛。
與她的目光撞個正著,他淡淡道:“不是已經說好不管對方的事了麽?”
和上次她來找他時,說的是一樣的開場白,隻不過見識到了他的傷口後,李長歌再也沒有當初的怨氣了。“怎麽連藥都沒有?”她很隨意地說道,之前姬少重昏迷時,她已經把他身上的繃帶拆下來換了。
那道傷口很深,看上去像是刀傷,幸好是砍在了肋骨上,沒有傷及內髒。但是這種深可見骨的傷,至少也要用點金創藥吧。
姬少重苦笑:“如果用了藥,剛才你再脫幾件也遮掩不住。”
李長歌臉色一紅,隨即道:“天差不多黑了,我要回去了,要不是怕被別人看到,我才不會坐在這裏守你那麽久。”
“放心,”姬少重淡淡道,“營帳附近的人都是我的心腹,不會有人把你今天來過的事情說出去的。”
長歌點點頭,轉身就要走,肩膀上卻陡然一暖,竟是他拿了一件薄披風搭了過來。“不過,你最好還是遮住臉,營地裏人那麽多,難免有人留意到。”
她還沒來得及答話,他已經替她把披風上的兜帽戴上,並係好了帶子。微涼的手指劃過她的脖頸,這樣的接觸立刻讓她想到了白天那一幕。她登時後退了一步,頗為慌亂道:“我自己來就行了。”
見她神色有異,姬少重自然也不勉強,畢竟現在對他來說,做出任何一個動作都要冒著重新扯開傷口的危險。於是他隻慢慢摸回到榻上躺下,希望能通過一夜的休息讓傷口愈合得更好些。
畢竟,李明月今天沒有試探成,很快也會再找出其他借口來試探的,他隻能寄希望於自己的身體能盡快愈合。
他剛剛閉上眼睛,卻聽到已經走到門口的腳步聲停了下來。
“姬少重?”少女試探著叫了他一聲。
他不耐煩地睜開眼睛,卻看到門簾已經被掀開了些,月光靜靜灑落在她身上,映出她眸底細碎的光輝。“我想好了,既然你我都是頂替別人身份在這裏生活的人,互相照應著些總歸比較好,是不是?”
姬少重還沒有回答,她已經再度開口,這次隻有兩個字:“多謝。”
簾子再度被放下,月光被隔留在外,然而卻有另外一道光,已經照進了他的心坎。在黑暗中,他長出了一口氣,然後嘴角微微上揚,露出了和李長歌一樣的笑容。
而另外一邊,李長歌把那句醞釀了一整個下午的話說出時,自己心裏也輕鬆了不少。在姬少重昏過去後,她解開他的衣衫,看到皮肉翻卷幾可見骨的傷口時,真的是受到了極大的震動。
他其實完全沒有必要為了她冒這樣的險,尤其是前一天,她還斬釘截鐵地拒絕了他的幫助。女子的心向來柔軟,麵對這樣的事情,想不被打動是很難的。
或許,她不應該把前世的經驗套用在今生的遭遇上;或許,她還可以嚐試著去相信一個人。
想到這一點,她連腳步都輕快了許多,畢竟,一個人孤立無援和有一個盟友的感覺,是大大不同的。
然而,這份雀躍的心情在她回到自己的營帳時,就立刻消失了。
因為在她的營帳裏,早等著了一個人,是南宮昀。看到他的瞬間,李長歌的腳步就停住了,手上還扯著門簾,卻不知道是該進去好還是不要進去。
但是在看到站在南宮昀身後的那個人時,她立刻就走了進去,並且迅速放下了內外兩層的簾子。“你瘋了不成,竟然選在這裏,如果父皇和皇兄突然來了怎麽辦?”她壓低了聲音衝南宮昀嚷道。
南宮昀隻輕輕地笑了笑:“陛下和太子如今正在和大周使臣欣賞歌舞享用美食,一時半會兒是不會來的,”他看了一眼身後沉默的男子,“我答應你的事已經做到了,希望明天你也能如約阻止繼續搜查的事。”
說著,他便向外走去,在經過她身邊時,他略微停了停腳步:“你現在稱呼陛下似乎已經很順口了呢。”
李長歌聽著他的奚落之語,一言不發,待他離開了帳篷,她才猛然向前走了兩步,抓住趙蟠伸出來的手:“你怎麽樣,沒有受傷吧?”
剛才一直沉默的趙蟠反手緊握住她的雙手:“這到底是怎麽回事,你的信看的我糊裏糊塗的,你怎麽會成了公主,芸兒呢,剛才那人說你把芸兒托付給他了,為什麽?”
李長歌垂下目光:“一言難盡,”確實,這其中的是非曲折,怎麽能用三言兩語說的清楚呢,而且現在時間緊迫,也不是說這些的時候,她猛然抬頭,“我隻是想見見你,告訴你我和芸兒都很好。”
她這樣說著,趙蟠的神情卻忽然嚴肅了起來,因為他已經感覺到,李長歌正翻過了他的手掌,在他手心開始寫字。
她寫的很快,他一開始並沒有猜出是什麽,在她反複重複了幾次之後,他才意識到,她寫的是“設法救芸兒離開”。
他心中登時有些緊張,看她的樣子,似乎隔牆有耳,又不能說話,於是隻能用口型問道:“那你呢?”
長歌凝視了他片刻,在他手上又寫了四個字——先救芸兒。寫完後,她柔聲道:“你放心,我會沒事的。”
他一向都是按她的吩咐做事慣了的,如今見她的神情這般鄭重,於是便重重地點頭應允了。見他點頭,她終於像是放下心來了。
兩人來不及進行更多的交流,南宮昀已經去而複返,在營帳外說道:“差不多了。”
長歌知道如果再耽擱下去,必然會引起他的懷疑,於是便和趙蟠簡短地道了別。待南宮昀帶了趙蟠離開時,她才無力地跌坐在榻上。
這一世,南宮昀的勢力似乎比她從前了解到的還要大,能帶著一個陌生人隨意出入獵場,一般人是做不到的。
另外一個念頭也模糊地浮上心頭,然而還沒等到她細想,外麵的腳步聲已經提醒了她,似乎又有不速之客前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