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擦身而過
春末夏至,時間轉瞬即逝,眼看著顧以陌到了臨盆的時候,而顧媽媽也早就上來照顧自己女兒,每每旁敲側擊地談到孩子父親時,顧以陌都會裝作楚楚可憐狀博取母親同情,之後顧媽媽也就不敢在女兒麵前提起那個負心漢;要說對於女兒的決定,顧媽媽一開始並不讚同,拖兒帶女的很難嫁人,何況女兒到了剩女階段,恐怕以後要找個好男人,更是難上加難。
“以陌,這是芊芊給你買的小嬰兒的衣服。”危熙將紙袋子裏麵的衣服拿出來遞給顧以陌,笑著說道:“其實大家都很佩服你呢,居然有勇氣做未婚媽媽。”
“我看她們私底下一定把我當笑柄了。”
“反正你做笑料已經做了十年,早就習慣了嘛。”危熙揶揄地笑了笑。
顧以陌撫摸柔軟的衣服,蹙眉反問:“全都是女孩裝,如果我生的是男孩子怎麽辦?”
“她們說去商場逛的時候就隻看到女孩裝特別好看。”危熙嘟囔地說:“哎呀,你看看,都是名牌呢,你就別唧唧歪歪了。”
“因為貴更加不能亂買,這群女人真是的。”顧以陌知道大家關心自己,雖然嘴上埋怨,其實心裏還是挺感謝她們。
收衣服進門的顧媽媽歎了一聲,說道:“我說危熙,你今晚上留下來吃飯吧,外麵天氣陰沉沉,看來要下大雨了。”
“嗯嗯,我不會客氣的,幹媽。”危熙眉開眼笑地跑進廚房,準備幫忙。
一家人其樂融融,就是缺了一個男人當家,早些年,父親過世,顧以陌一夜成長,撐起了家裏的負擔,所以大學一畢業,她馬不停蹄南下打工,在外的辛苦她不會跟媽媽說,每每報給家裏的都是好事,可是這一次她知道讓母親失望了,因為做了未婚媽媽,讓媽媽在親戚麵前抬不起頭,所以顧以陌打算將媽媽接到身邊再也不分開。
“轟隆隆——”顧媽媽預測得不錯,後半夜大雨傾盆,外麵雷聲閃電劃破了夜晚的寂靜;危熙因為下雨而留在了顧家,顧以陌租的是兩居室,因此危熙睡在客房,顧媽媽知道這段時間極有可能都是女兒生產期,所以她在女兒房間打地鋪,以便隨時隨地照顧女兒。
“額,媽……”雷聲太響,淹沒了顧以陌的呻/吟,她痛苦地皺著眉,捂著肚腩又嚷了一聲:“媽,我好痛……”
“隆隆——”巨大的雷聲震得所有人心驚肉跳,產房外麵的榮旭麵色蒼白,他親自送二媽進的產房,她抓住自己時眼神中的哀憐再也無法抑製內心的悸動,他的確還是會不由自主地關心,不由自主地想著她,可是她是自己的長輩,他們都莫可奈何必須接受這樣的現實。
榮旭守在急症室外麵,絲毫不敢鬆懈,就在此時,腦中飛速旋轉,他想了很多,甚至想到不顧世俗的眼光,真的衝破道德底線與她重歸情緣,這個孩子反正也是要姓榮,無論是誰的,都與他密不可分,那麽說他何必在意那麽多?
“我到底胡思亂想什麽。”榮旭捂著臉,強迫自己壓製邪惡的念頭;矛盾撕咬他一年,他知道,這輩子若是走不出,他們的痛苦將會無限延伸,波及無辜的小生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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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停車,停一下……”危熙撐著傘在路口攔截出租車,可是路上人煙稀少,加上大雨傾盆,根本沒有什麽出租車經過,偶爾有幾輛,都是上麵有人,好不容易攔下一輛,但是知道要載孕婦,都毫無同情心地驅車離開。
“媽,好痛,我受不了了。”顧以陌坐在屋簷下,痛苦地叫道:“我,我真是豬頭三,幹嘛要給那個流氓生孩子啊……”關鍵都不知道那流氓是誰。
“以陌,你再忍耐一下,馬上就好了。”顧媽媽擔心得心慌意亂,她不知道怎麽安慰女兒,甚至有不祥預感,大概等一下她們極有可能要在這裏為女兒接生。
“救護車還沒到,以陌,你千萬要忍耐啊。”危熙不顧全身濕漉漉,半跪著說道:“幹媽,以陌怎麽沒反應了啊?”
“她可能痛得暈過去了。”顧媽媽抱著女兒,痛哭地哽咽:“我的孩子,你怎麽要遭受這樣的折磨啊……”
手術室的燈突然熄滅,榮旭和管家辛叔馬上走過去,醫生從裏麵走出來,笑著說道:“榮先生,請放心,孩子和母親都很好。”
“不知道是少爺還是小姐?”辛叔忍不住問道。
“是位小姐。”醫生莞爾一笑。
榮旭鬆了一口氣,得知母子平安,他覺得自己的使命也完成一半;與此同時,又有個護士小姐急匆匆地奔來,衝著醫生說道:“醫生,剛剛有個孕婦送來醫院,應該要生產了,不過出血過多,可能需要您的幫忙。”
“是嗎?”醫生轉頭對著榮旭說道:“榮先生,不好意思,我先離開一下。”
“好的。”榮旭點了點頭,雖然他是一直照顧鬱青青的主治醫生,不過這麽晚了,醫院當班的醫生極少,既然有產婦需要急症,他也沒理由霸占一個醫生。
“以陌,你要撐下去,你要堅強啊……”顧媽媽和危熙被雨水淋得狼狽不堪,可是他們顧不上自己的形象,跟著救護車一路到了醫院,送到產房急症室的時候,撞到路過的榮旭。
“不好意思。”顧媽媽淚眼婆娑地對著榮旭道歉,榮旭扭頭,看著孕婦被幾個護士醫生推入產房,看情況她似乎很糟糕。
就在榮家小姐出生後不久,顧以陌也在醫生誕下一個男孩,雖然經過了周折,可是也算母子平安;在相同的雷雨交加的夜晚,兩個跟榮旭密切相關的女人都生下了孩子,當顧媽媽撞到榮旭,讓他情不自禁回首瞥了一眼產房,大概那個時候他並不知道,這個差一點難產的女人就是要生下他的孩子,這樣的微妙奇遇若是以後再想起,也不知道他們會做何感想。
就這樣他們擦肩而過,留下不帶任何交集的背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