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不記得就算了
夜幕四合，然而狂歡才剛剛開始。
楚家座落於深城市郊，與楚子漠和陸茗煙的家相隔不遠。
因為地兒偏僻，平日裏倒是少見熱鬧地方，今日卻是不一樣，陸茗煙還沒有走進去，就聽見了裏麵悠揚的鋼琴曲和客人們的歡笑。
楚家大門不知道是出於個什麽打算，居然被掛上了粉紅的紗幔，天花板各處都布置上了氣球，地下純色紅毯自門口延伸至內室。
接風宴？
陸茗煙挽著楚子漠的手臂進門的時候就心下哂笑了一聲。
這個接風宴開的，像是婚宴一樣，這麽隆重。
“楚子漠！”
身後傳來女人驚喜的喊叫，陸茗煙挑了挑眉頭去看了看自家老公。
“不用理會。”楚子漠表情淡然，伸手牽住了陸茗煙的手直接帶著她往樓上走。
陸茗煙挑了挑眉，轉過樓梯的時候側臉去看了一眼——
一樓大廳的中央，楚琴嵐看過來的眼神，狠毒又充滿恨意。似乎是感受到她的延伸，楚琴嵐很快地轉過了頭去。
嘖……
陸茗煙紅唇一勾，扭過頭去，不再理會。
她對於楚琴嵐這種人委實不太感冒，她也想不明白，也是個出國留學回來的高級人才，怎麽就對於拆散別人家庭這麽熱衷？
“怎麽了？”楚子漠一邊開門一邊問道。
方才陸茗煙的動作被他看在了眼裏，他並不好轉頭去看，但是想也知道，楚琴嵐對於陸茗煙，不會有什麽好的眼色的。
“沒怎麽，”陸茗煙滿不在乎地擺了擺手，想了想又抬手不輕不重地打了楚子漠一下，“你桃花怎麽這麽多？”
“不知道。”無辜遭受了“家暴”的楚子漠伸手將自己似乎在鬧小脾氣的小妻子摟在了懷裏，低下頭去親了親她小巧的耳垂，“吃醋了？嗯？”
“哼……”陸茗煙仰著臉在楚子漠的胸口處蹭了蹭，抬眼看著麵前的男人垂著頭看著她，眼裏芳華盡綻，唇邊的笑意還帶著不被他人所知的溫柔，頓時又消了那點從心底彌漫上來的一點不明不白酸酸澀澀的情緒，她抬手抱住楚子漠，“是有點吃醋，但是她我還沒有放在眼裏。”
她確實不怎麽把楚琴嵐放在眼裏，或者這麽說，有楚子漠在，她也無需把那些人放在眼裏。
楚子漠向來，是個能讓她放心的男人。
抱著這樣的想法，陸茗煙轉頭去看了看深處的地方，一看頓時就驚訝了，“這是你的房間？”
“嗯，”楚子漠點了點頭，眼裏沒有什麽情緒，“這是我被認回來之後住的地方，但是也沒住多久，一年不到，跟你結婚就買了和苑的房子搬出去了。”
“這裏裝修的……”陸茗煙轉頭看了看，頓時就覺得心疼和憤怒了起來。
這哪裏像是一個商業巨擘住的地方？！
一張單人床，一套桌椅，一個看起來像是兒童房裏的衣櫃，除此之外再無他物！過分的是，房間裏的窗戶破了個洞居然還被報紙糊著！
若不是剛才從下麵金碧輝煌的楚宅上來，陸茗煙簡直要以為她這是回到了在療養院的時候了！
破舊又頹敗！
“覺得很破？”楚子漠一手攬著陸茗煙的肩膀，一手給陸茗煙指了指自己的床，“這個床我剛來的時候，是塌的。”
“他們怎麽能這麽做？！”陸茗煙眉頭一皺，憤怒的火焰在她的眼睛裏燒了起來，“要不是你歸來將自己的團隊並入了楚家，楚家根本不可能起死回生！”
“他們以為我的價值隻有這麽多。”楚子漠倒是沒有什麽憤怒的情緒，他矮下身去拍了拍床鋪上的灰塵，似乎因為長期沒有人開窗通風，床單十分的潮濕。
楚子漠眯了眯眼，伸手將自己的西服外套脫了下來墊在上麵，這才轉頭看向陸茗煙“坐會。”
陸茗煙依言坐了下來，心中憤怒卻是難平，她抿了抿嘴，十分的不開心的模樣。
“你也知道，我回來的時候把自己的團隊並了進去，但是因為我沒有楚家的股份，所以不被允許參與運作，”說起來那些聽起來就讓人覺得寒心的事情的時候，楚子漠臉上沒有半點的難過，仿佛說的隻是別人的事情一樣。
“那你……”陸茗煙想說什麽，突然又臉一紅。
她想起來自己上輩子因為看不慣楚子漠，曾經說楚子漠是個靠父輩的紈絝，連楚子恒一根毫毛都比不上。可是，楚子恒才是真正被捧在手心長大的那個人，楚子漠呢？他在貧民窟長大，能有今天的地位，都是一手打拚過來，甚至，事業剛剛有些起色，來找他的家人為的就是吞並他的事業……
這些苦難，楚子漠一個人，又是怎麽度過的呢……
楚子漠一看陸茗煙這幅表情就覺得好笑，他伸手揉了揉陸茗煙的腦袋，“你這是又腦補了什麽？其實當時要是想走也是可以的，我的產業並不僅僅隻有那些，但是爺爺對我很好，所以才住了下來。“
“那你……恨過嗎？”陸茗煙仰著臉看著楚子漠問道。
遭受了這麽多不公平的待遇，他就沒有恨過嗎？
“恨過，”楚子漠很誠實地回到了自己的問題，他在陸茗煙的身邊坐下，把陸茗煙的手掌放在了自己的掌心，嫩白的手掌，一看就是嬌生慣養的大小姐，手指上卻有著看上去很新的繭子。
楚子漠知道，這是陸茗煙為了給他養胃親手下廚磨出來。
他的小公主，終是為了他墮入了紅塵，投身在了油鹽之中。
“嫁給我，為我做了那麽多的事，”楚子漠的手指摸了摸那些薄繭問道，“你恨嗎？”
“先開始恨的，”陸茗煙十分的坦白，她側頭躺進了楚子漠的懷裏笑眯眯地說道：“現在不恨了，能找到這麽好一老公，我得知足啊。”
“當初聯姻知道不是楚子恒的時候，是我暗示夏女士可以把你嫁過來的，”楚子漠沉默了一下，說出了當時的事情，“你被他們強製拖到民政局的事情，我也是知道的。”
夏女士是陸茗煙的後媽，也就是陸心念的親生母親，夏安琪。
“啊？！”陸茗煙猛然坐起身看著楚子漠，“你，你的意思是說……你想娶的人是我？”
“想娶的人一直都是你，”楚子漠點了點頭，說起來這件事臉上卻沒有一點的愧疚，“我知道你想嫁給楚子恒，也知道你妹妹和楚子恒的那些事情，所以最開始我放話說聯姻的是楚子恒，夏安琪提出來讓陸心念作為對象，楚家不樂意讓陸心念一個沒有繼承權的人嫁給楚子恒這個準繼承人，所以換成了我。我提前找人換了婚書的名字，夏安琪一看，就把名字換成了你的。”
“……”
瞧瞧，這才叫心機boy。
陸茗煙眼神奇特地看著楚子漠，眼睛閃閃發亮，仿佛是看到了一個什麽新奇的東西一樣。
楚子漠被看的有點不自在，他皺了皺眉頭，下意識地往後麵坐了坐，“……怎麽了？”
然而下一刻，陸茗煙就直接撲了上去，臉蛋湊到了離楚子漠十分近的地方，“你是不是對我早有圖謀？不然為什麽一直就想娶我？”
兩人的距離極盡，陸茗煙一說話，兩人的呼吸就不自覺地糾纏了起來，楚子漠甚至能清楚地感覺到她在他的胸膛上蹭來蹭去，偏偏在他身上蹭著的人兒完全沒有意識到這個尷尬的處境，兩條長腿甚至就勢趴上了他的腿，磨蹭之間，楚子漠隻覺得呼吸之間有熱量自腹部上升。
他清心寡欲多年，懷裏的又是自己想了這麽久的人，當下難免有些氣血上湧，要不是時機不對……
“說話呀？”陸茗煙看著楚子漠似乎有出神的征兆，當下嘟著嘴不怎麽滿意地戳了戳男人結實的胸膛，“為什麽這麽想娶我啊？我們以前應該，沒有見過？”
這句話像是冰水一樣的一頭澆下，將楚子漠心裏所有的火熱通通澆了個冰涼。
他的臉色沉了下去，半晌才開口問道：“你不記得我了嗎？”
“……記得？”陸茗煙擰了擰眉重複了一句，隨即眯了眯眼，“我的記憶裏沒有你這個人，我隻記得以前沒有見過你啊……”
“……”楚子漠有些煩躁地揉了揉自己的額頭，他不知道該怎麽形容自己此刻的心情。
明明是兩個人之間的承諾，為什麽在一個人帶著承諾熬過了十六年來到那個人的麵前的時候，那個人卻能這麽坦然地告訴他，她根本不記得這些事情？
楚子漠陡然覺得有些心灰意冷，他垂下眼不再看陸茗煙，話裏帶著一絲隱藏的疲倦和自我厭惡，“不記得就算了，不是什麽大不了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