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莫負,團圓願
第二日早晨起來,陸覺左側的胳膊都是麻的,但睜眼卻先笑了。陳卿言正枕著他的胳膊睡得香沉,也不知夢見了什麽,臉上似乎不悅似的嘟著嘴,一副等人來哄的乖樣子——陸覺一瞬覺得有些恍惚,眼下這情景竟像是似曾相識似的,不過仔細想想就知道自然是未曾有過,但自己確實不止一次的做過這樣妄想的美夢。想到這兒忍不住伸出手去輕輕碰了碰這人的鼻尖,看著這人微微擰了擰眉,睫毛抖了兩下,沒有要醒的意思,心中覺得格外滿足——總要有個念想在心裏記著,你怎會料到哪天就會成真呢?陸四少爺這日少有的沒有賴床,又抱著這人香甜的睡上了半個時辰的回籠覺,才小心翼翼的將胳膊從陳卿言的頸下抽了出來,起身去了廚房。陳卿言睡意惺忪的睜開了眼睛,入眼的卻是這屋內西洋的華麗裝修,這才回想起並不是在自己的住處,愣愣的望著頂棚,一同跟著想起來的是昨晚裏同陸覺耳鬢廝磨的一場酣暢淋漓的性事,不由得重新扯過那一床軟被,蒙在了臉上——不透氣的羞。隻是陸覺哪去了?走了?陳卿言也不知這會兒是什麽時辰,但瞧著天已經大亮,不過若是陸覺走了他也不怪,他總要有他的事情要忙,剛這樣想著,就聽見門外響起了腳步聲,卻是極輕的,是特意放緩了步子,怕將屋裏的人吵醒。“醒了?”陸覺推門進來就瞧著陳卿言蒙的嚴實,隻不過那一雙腳出賣了自己,來回不安分的擺著,仿佛那薄被下頭養了兩隻活潑的小兔兒。“恩。”陳卿言悶悶的應了一聲,卻沒有要將被子放下來的意思,昨夜從始至終盡是借著月色,現下這樣的天光大亮,陸覺是起了,可自己還仍是一絲不掛的樣子,總歸是有些說不過去。陸覺看著他遲遲不肯露出頭來心裏就已經明白了一二,於是將手裏的粥碗放下, 走過去邊笑著邊扯了扯被角:“這是唱的哪一出?新娘子等著掀蓋頭麽?可這蓋頭是不是太大了些?”陳卿言聽他將自己比作“新娘子”,要是還不做聲,不就是認了?便有些沉不住氣,要與他鬥嘴,一掀被子卻被迎麵遞來了碗粥,陸覺拿著小勺輕輕的吹著,用嘴抿了覺得不燙才送到陳卿言的嘴邊:“餓了吧?你這幾日該吃的清淡些。”陳卿言被喂了一嘴甜粥,吃人嘴短自然無話,隻是今日這一碗粥又讓他想起剛與陸覺相識時,這人手忙腳亂蹭了一臉灰還要給自己熬粥的狼狽樣子——日子過得居然這樣的快,卻與他相處的每一日都是這樣的鮮活。陳卿言喝了半碗便飽了,整個人還是懶懶的不大愛動,幹脆仍躺在床上,靜靜的看著陸覺不嫌棄的將自己剩的那小半碗粥喝了,一一將碗筷收拾幹淨,又回來替自己掖了掖被子——他忽的覺得,好像做這人的”新娘子“也沒什麽不好。這想法剛冒了個頭,就忍不住先在心底啐了自己一口,好歹自己也是個堂堂的七尺男兒,怎麽就甘心……甘心……好吧,騙得了別人也騙不過自己。是甘心情願的。“聽我的,你今日別去慶園了。一會兒我去同陳老板講,把這日的損失賠給他就是。”陸覺坐在床邊,一字一頓,話裏沒有回旋商量的餘地。陳卿言默然的點了點頭,他昨晚還倔強著不肯答應,今日便妥協了。一來實在是昨晚折騰的狠了,現在腰痛的要命,真要讓他在台上站個個把時辰怕是真的遭受不住,二來是這嗓子聽起來要比昨夜裏頭還要沙啞三分,也沒法兒說相聲,唱也唱不得,去了不是砸人家的買賣麽,就倒不如讓戴春安自己說個單的就是了。陸覺見他聽話答應了,便伸手摸了摸這人一頭的軟毛,哄孩子似的誇道:“乖。”頓了頓又說,“晚上想吃什麽,我給你買回來。”“晚上你還過來?”陳卿言卻在意著別的,今兒才是中秋的正日子,照例來說總要是一家團團圓圓的吃頓飯,更不要說陸家這樣的大戶,必然是要熱熱鬧鬧的湊到一處的,昨夜裏在這人的懷裏看了月亮他已是滿足,怎麽也不奢求今日他舍了與家人團聚的功夫來找自己。“來。”陸覺不由分說的肯定道,“我這人是最煩熱鬧的,人一多就頭痛,非得找處清淨的地兒緩緩才好,所以就請小陳哥哥發發善心,今晚全當是可憐可憐我,收留我罷。”陳卿言哭笑不得的聽著陸覺順嘴說瞎話,這會兒要是自己再不答應他便成了自己的不是了。陳卿言不愛做這狠心的人,於是隻得點頭道:“我等你回來吃就是了。”陸覺自然滿意極了,隻不過眼神在陳卿言身上一掃,又說:“你……今日就還在這兒住,別回你那處了。”“怎麽?”陳卿言不解,心裏以為是陸覺擔心自己“行動不便”,於是漲紅了臉癟嘴怯怯道:“路我自己還是走的了的。”“不是……”陸覺知道陳卿言誤會了自己的意思,於是拉開衣櫃的門,挑挑揀揀的從裏頭扯了一身衣服出來,放到陳卿言的枕邊。雖是現在天氣冷了,但這樣高領的羊絨大衣還是穿不著的,不大合時宜。“你要是非要回去,便把這個套在外頭,總得擋住……”陸覺話說了一半沒再繼續,陳卿言卻在他落在自己脖頸處的目光裏將後頭的盡數讀懂了。臥床一旁的牆上便豎著穿衣鏡,得需陳卿言坐起身來才能瞧個清楚,隻是看著鏡子裏的自己竟是一時張了張嘴,說不出話來——從脖頸到鎖骨,再到胸口,各處滿是陸覺留下的紅痕,有幾處竟已微微的泛著青紫,他隻記得昨晚陸覺在自己身上不住的親吻,也合該是自己情動,任是這人沒輕沒重的吮吸啃咬也並不覺得痛。盯著鏡子裏的自己愣了半響的神,這才臉頰通紅的支吾道:“知……知道了。”陸覺亦是盯著這人重新將自己埋在被窩裏,羞臊的不敢抬頭與自己對視的樣子,覺得他這會兒才真真的配的上這新娘子三個字。早點娶回家,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