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章 論輕重
薰若每日皆在自己小屋內的牆壁上畫著正字,記錄著荊瑟離去的日子,終於,正正三百六十五天過去,她忍不住幽幽一歎:“一年了,我都快十九歲了,卻還見不到他…”
就在這時,每日必來的鳳青推門而入,望著薰若失神的麵色,玩味一笑:“你就別在我這擺苦瓜臉了,你家情郎他,回來啦!”
“什麽?謝啦!”
薰若立時不顧其他,飛快地披上衣衫,奪門而出。
鳳青卻望著薰若離去的步伐,搖頭一笑:“這下,有好戲看咯!”
主殿上,荊瑟抱著懷中猶如沉睡的謫仙般女子,垂頭道:“弟子不才,有愧師尊教誨,在秘境之中,險些讓乾元武教弟子刺殺,是師妹為我擋刀…卻傷了氣海,如今我雖封上了她周身要穴,避免溢散的真氣傷了她的經絡,卻無法救治於她!”
“哼,身為我之弟子,竟連師妹都無法相護,你可知罪?”
宗主一怒,荊瑟驟然磕頭:“弟子無能,弟子有罪!”
世人皆知一位純陰之體,於宗門有多重要,突然折損,換誰都會勃然大怒。
況且,荊瑟與琴女於秘境之中,相互扶持,琴瑟和鳴,擊退強敵無數,自有感情,如今琴女更為荊瑟舍命,他心頭自是痛苦羞愧難以言喻。
“夠了!”
掌教一拍桌麵,背過身投遞下道道陰影:“如今,想要救你師妹,唯有我樂宗至高寶典,陰陽妙法,方可助她重塑氣海,再踏修途。”
荊瑟失魂落魄的踏出了大殿,望著眼前曾心心念念的人兒臉上的激動與喜悅,搖頭一歎:“你可否…”
“讓我靜靜…”
薰若怔怔地望著戀人離去的步伐,默默地下了頭。
“你,還好吧?”
鳳青戳了戳薰若,將她帶回了茅屋。
一連數日,荊瑟都不曾來尋薰若,倒是鳳青每日必到。
直到這一日鼓樂齊鳴,風青沒來,所有的雜役弟子皆被傳訊到一處:“再有三日,就是我樂宗掌教弟子的大喜之日,爾等且仔細打掃正殿,莫要怠慢…”
管事弟子後麵說了什麽,薰若已然聽不清楚,她發了瘋般地衝向荊瑟所住府邸,望著戀人避開的目光:“你告訴我,琴女,要嫁給何人?”
“是我…”
荊瑟沉默了片刻,終於吐出了兩個字。
薰若倒退數步,不敢置信:“為什麽,到底為什麽?!”
“秘境之中,我二人孤身抗敵,足足一年,她幾次三番,救我於水火,最終更為我舍身擋刀,不惜淪為凡俗…”
“如今唯有陰陽妙法,方內為她重塑丹田,再造生機…”
“雖然她也勸我,不能不顧你的感受,然而我卻知道,這份恩情我若不還,永世將成為困擾我道心的魔障,他日破鏡之時,境魔來襲,我必身死道消…”
“況且,你與我,不過是年幼之時,猶如白月光般純潔懵懂的戀情,而她與我,卻是猶如泰山一般無法動搖的恩情,孰輕孰重,你說,我當如何去選?”
薰若指尖嵌入肉中,鮮血淋漓,卻難以自知,隻怔怔望著昔日戀人臉上的神色,無聲離去,轉身之間,她路過鳳青身旁時低聲道:“你早知道的…”
“我早知道的,還不止這些,你若想要命,就速速收拾東西,離開我樂宗吧…”
鳳青望著那腳步跌跌撞撞離去的薰若背影,一笑提點道。
然而,出乎鳳青意料的是,宗主出手速度極快,早已在茅屋內,布下天羅地網,靜待薰若到來。
“這世道,當真這般容不下我?”
薰若慘烈一笑,心神掃過眼前的數十名藏象境弟子,縱身躍入聖地之中的一道陣紋之內。
“給我追!”
秉著君子不立危牆的道理,薰若早已趁這一年時間,摸清了此聖地之中外部的陣紋,步伐遊走其間,遊刃有餘。
然而,這整個聖地千百萬年來,皆有樂宗弟子掌管,早已吃透其中陣紋精髓,更被修成試煉地,自是無法阻攔眼前樂宗弟子的腳步。
薰若手持寶劍,拚了命地抵擋著這些眼前這些藏象境弟子,那灌注了真氣的指鋒,利用這一年多來已修煉至淬體二重的真氣,灌注於腳下,飛快逃亡。
可惜,淬體二重的真氣,若無秘法,是無法透出體外灌注於刀劍之上的。
然藏象境修士們,卻可將真氣運用於指尖,形成利刃手刀,向她襲殺。
不多時,薰若身上便泛起了道道雪花,染紅了月華色的衣衫,化為一道血人。
“善哉,善哉!”
就在千鈞一發之際,一道*字佛印浮現而出,抵擋住了薰若身後眾人的襲殺。
“不日,便是貴宗大喜之日,據小僧所見,還是莫要殺生為好!”一位盤膝靜坐在一片陣紋中的布衣僧人,雙眸緊閉,掐念佛珠。
一眾樂宗弟子見狀,立時道:“見過靈慧大師,我等不過是在抓企圖亂我宗門的叛逆之徒,還請大師莫要插手。”
“放屁!”薰若怒道:“大師救我!我不過一介孤女,前來投奔情郎,卻反遭他們襲殺,還請大師出手,懲惡揚善!”
“孰是孰非,自有佛祖明辨,諸位,還是請回吧。”布衣僧人依舊閉目說道。
樂宗弟子望著薰若躲在布衣僧人身後的身影,對視一眼,不甘的離去。
“撲通”一聲,薰若跪倒在地,望著眼前雙眸緊閉的布衣僧人:“還請大師送佛送到西,帶我離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