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一步一夢，十步一輪回（四）

  薰若沉溺於夢境中與荊瑟相處的點點滴滴，並不知道，此時的宣辰，已然勘破第二步幻陣…


  苦熬了百日，圍城終於迎來了生機，主將孟濤的大軍趕來，剿滅城外作亂的扶桑大軍，眾將喜極而泣，再度一舉拿下朝還山，凱旋而歸。


  葬英台上，國主灑酒祭祀亡靈，轉身布下一道口諭：“此次朝還山一役，眾將士不負孤之所望，順利奪回我天武版圖，當受重賞！主將孟濤當封正三品懷化大將軍，左先鋒宣侯世子宣辰守城有功，當繼承其父爵位…”


  “謝主隆恩！”


  眾將士灑酒祭天，紛紛跪拜謝恩，獨一人聳立齊間，怔怔出神。


  “宣辰…你可有何異議？”


  宣辰回神，望向葬英台上一座墓碑，喃喃道：“若我父在天有靈…不見扶桑城破，定難以安眠…”


  說著，他不顧眾人神色，與國主威壓，堅定不移地走到了一座墓碑前，輕撫其上文字，緩緩叩拜。


  “我父曾於我年少時言…”


  “無論身在何處，位居何位，都要謹記心向何方…”


  “母親亦曾教導過我…”


  “無論心有多痛，一定要堅守本心，做一個頂天立地的男子，守護我天武萬民…”


  “關於父侯母妃的言談話語，我從不敢忘卻半分…”


  宣辰緩緩起身，拭去了身上的塵土，眸帶沉痛地望向眼前諸人：“縱使，是我敬重的國主，授業的恩師，同袍的戰友…擋在我身前…我也要一劍斬之，成聖做祖，以衛我天武萬民！”


  一道真氣虹光絞滅了眼前的幻影，宣辰自夢境中醒來，遙望星河長空：“父親，多想你能活著看到，我兌現諾言的那一天…”


  “步步煉心，往昔種種，真叫人懷念啊…”


  青老幽幽一歎，劃破了夢境，望著仍未清醒過來的淩霜兒，緩緩道：“我這徒弟，一生順暢，年僅27歲，便已達藏象五重，一隻腳，站在了靈輪境的門檻上！更自小小的天武淩家，脫穎而出，拜入我符宗聖地！卻想不到，也有諸般難舍之情…竟還不如一介荒野少女！”


  “青老言重了…”


  宣辰望著踏上第三步的少女癡迷之色，與手上腕上的幹涸血跡，卻道：“舍妹與我等不同，我等，乃是以殺證道…而以她那固執的性子，怕是隻能死守一個情字，徒傷了己身吧…”


  “宣公子所言，甚是有理！”


  淩霜兒清醒過來，望著沉溺於幻陣中的薰若，顧不得感歎夢境中的種種，看著即將清醒的四位宣家中年，眉眼含笑道：“我輩修煉之人，踏上此路，自知事假情真，隻許堅守本心，慧劍斬之，便可通關…而她這模樣，卻仿佛會為了幻陣中的人兒，傷及了自己！”

  “隻是前方危機四伏，若我等不出言提醒，怕是她走不過這十步，便會將自己化為一道血人！”


  宣辰望著自家四叔，點了點頭：“不錯，不過，孩兒對此幻陣，已有些許底氣，就讓孩兒暫且留步，待她醒來，提點一二，再行上路。”


  “如此，也好！”


  夢境之中，薰若已渡過了十年，褪去了昔日的稚嫩與青澀，見證了少年的成長，情竇初開。


  她望著比賽台上，那清秀俊逸的身影，在獲得了比賽勝利之時，高聲演講道：“首先，我要感謝諸位老師對我的支持與鼓勵，然而，此時此刻，我最想感謝的，卻是作為我第一位聽眾的少女，薰若！”


  “荊瑟哥哥…”


  薰若望著往日沉默寡言的少年，明媚的眼神，緩步走來的步伐，心砰砰直跳。


  “小薰兒，感謝你一直以來，對我的支持與鼓勵…”


  離開了比賽場地，荊瑟停下了腳步，平淡地說道：“若你願意，我希望你能收下這份獎金，替我好好保管…”


  “你…”


  薰若落下了一滴眼淚，握緊了拳頭，羞憤難當：“你，難道，在你眼裏，我就是一個隻看好你前途的俗人麽？！難道你不知道，這些年，這些年，我，我有多喜歡你…唔…唔唔…”


  一吻落下。


  堵住了薰若的話語，讓她含淚的眸子，不自主地圓睜，耳畔傳來一道輕笑聲：“傻薰兒…我是說，讓你替我保管這筆錢，誰說，是給你的了？”


  “荊瑟哥哥…”


  “還叫荊瑟哥哥？”


  “荊…荊瑟…”


  “這還差不多…走，我陪你去書店，租書去！”


  夢境越來越真實，真實到，薰若寧願永遠沉溺在這片夢境之中，再不曾醒來…


  直到這一年，高考結束，荊瑟提議，為慶祝薰若順利考入名校，決定帶她前往三陽川！

  “不，不，我們不能去，一定，不能去！”


  夢境之中，薰若發了瘋般地製止，卻依舊無法阻攔荊瑟的腳步：“你若不願，我便一人前行！”


  “若一切可以重來，我定不會再讓那場地震發生，讓你我分開！”


  薰若心底暗道。


  她望著眼前男人背上弦瑟轉身離去，心頭發狠，喃喃道：“從小，你便不願，讓我受人欺淩，若你發現，我因你而受傷…可會轉身，不再前去？”


  “碰——！”


  薰若決然地撞上了牆壁，耳畔，傳來了宣辰的驚呼聲：“喂！你醒醒，快醒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