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一步一夢，十步一輪回（一）

  踏入陣紋之中的薰若，隻覺自己仿佛被漫天粘稠的液體包裹，渾身酸軟無力，難以動彈。


  不知過了多久，隻聽“哇”的一聲巨響，自她的喉嚨間湧出，滴滴淚水自眼角滑落，在一陣天旋地轉中，落入了一個溫暖的懷抱。


  懷抱中的女子，不甚貌美，卻帶著異常慈睦祥和之色，眉目含情地垂眸望著她。


  “這世上，怎會有如此巨大的人兒…”


  薰若心底驚詫，卻不覺慌亂，隻覺自己仿佛深陷女子妙目之中，難以自持，然而，她卻在女人的眼中，看到了宛如嬰兒般褶皺的自己！


  “晴兒，不該生下她的…”


  “母親…”


  女人含笑望向身旁，對身旁的老婦道：“母親，你瞧，薰兒長得多漂亮…像不像，像不像她父親？”


  “你這又是何苦呢？”老婦撇過臉去，微微一歎，強忍淚水。


  這是什麽？

  她們是誰？

  薰若聽著熟悉的炎黃國語言，夾雜著一點她所不熟悉的口音，隻覺一道晴天霹靂落下！

  她拚了命地想要張口去問，卻隻發出更加震耳的嚎啕聲…


  “這是…一種幻陣！”


  陣外，數人密切地關注著薰若的動作，隻見，她一動不動地站在陣紋內，時哭時笑，不再有半分動作，青老做出了推測，緊接著，一挑白眉道：“不過，既是幻陣，以你我修道之人的堅定意誌，自是不會輕易被齊左右，我看，當可入陣！”


  說話間，青老便與淩霜兒對視一眼，向前邁進。


  卻在這時，隻聽宣辰疑惑道：“可是，青老方才不是曾推演，此地陣法皆是殺局？”


  “老夫方才是曾言，此地大陣皆是殺局，然而宣姑娘所選所入之路，相對而言，卻已是最好的路！”


  青老解釋道：“況且，此地陣紋，會受昔日道場與那典籍中都無記載的驚人大戰遺留‘勢’變幻…此時若是不入，恐再無入內之機！”


  說著，青老便護著淩霜兒，大步向前，跨入了陣紋。


  “辰兒…”


  宣家中年望著眼前位於陣法之中的三人，開口道：“你我也該入內，再遲些，讓那些聽了你方才琴曲的人趕到，恐會起無端的爭執！至於這丫頭，一路走來，你我也瞧見了，確實是不通曉修煉奧秘，如此長在不知哪個窮鄉僻壤的女子，自是沒見過什麽世麵，會為情所困，也在所難免…”


  “是麽…”


  宣辰憶起薰若種種，腦海中莫名浮現出薰若聽到那罌粟，仿佛了解至極的神情…


  “啊哇，啊哇。”


  “錯了，若兒，你應該叫，媽，媽，麽啊，媽…”

  就在宣辰幾人皆步入陣紋之時，薰若卻已開始在女子的教導下，咿呀學語。


  她望著女子溫柔如水的眸子，沉溺其中，忘卻了自己是誰。


  “嚒啊，媽…”


  “誒！乖若兒…媽媽，媽媽很開心，很開心！”


  女子聽著這一聲媽媽，眼角溢出一道喜悅的淚水，卻未曾注意到，此時她懷中，那稚嫩的孩童，眸中，閃過的一絲恍惚…


  幻境栩栩如生。


  然而，這一聲媽，卻是如此的陌生…


  院長曾說，她自出生起便在孤兒院長大，從未見過自己的母親…


  可若不是真的，為何，眼前這女人，會讓她感到這般親切，溫暖…


  薰若有些迷茫…


  “我是誰？”


  “我在哪？”


  “我在做什麽？”


  卻在這時，她仿佛聽到了一聲琴響…


  這是…


  她緩緩回過了頭，望著電視機內，一男一女琴瑟合奏的聲音，眼前，仿佛出現了一道清雅俊逸的男子身影，與之重疊…


  刹那間，薰若睜圓了眸子，恢複了清醒，望著女人歡喜不已的神情，心底暗道：“這，這是假的，假的！”


  “可是我該如何擺脫眼前的虛假…”


  薰若陷入了苦惱之中。


  眼前的女人，似乎發覺了女兒的困擾，伸出粗糙的手指，拂過女兒隆起的眉心，卻仿佛又怕手上的厚繭，劃傷了嬰兒嬌嫩的皮膚，僵硬地收回了手掌…


  薰若環視四周，試圖找出一絲破局之道，目光順著屋內簡陋的裝飾，落在了一柄水果刀上…


  劃破夢境，她是否就能脫離出來？


  ……


  就在薰若思索自己，該如何破局之時，宣辰亦陷入了幻境之中。


  陰風四起，狂沙席卷，如天神巨斧劈落的深邃溝壑林立眼前，一簇簇鬼火環繞之地，無數壯士喋血，堆積成了一片高聳的屍骨堆，卻在死後，依舊以殘骸鬼火，環繞身後雄城…


  一人身披鐵甲，半跪屍骨堆前，將刺入胸腹的利刃拔出，含笑回眸，遙望雄城之上的眾人，緩緩合攏了雙眼。


  畫麵一轉，卻是一尊祠堂。


  “今日，你便繼承你父生前遺誌，在此對著我宣家列祖列宗發誓，誓死守護我宣家眾人，光耀我宣家門楣，繼承我宣家世子之位！”


  “是！孩兒在此發誓…扶桑不除，永不稱候！”


  少年稚嫩的麵容之上，滿是堅毅之色，三叩首，接過了世子印與三珠符。


  夢境中時光匆匆流逝，轉眼到了少年初次領兵征戰之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