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家宴
傍晚時候，日偏西山，昏黃的夕陽落在上陽城裏，街坊上，來往的行人匆匆，少了擺攤的小販叫賣聲，時不時傳來馬蹄跑過的聲音。街邊的酒家商鋪點起了紅紅的燈籠，遠遠望去星星點點的紅光，分外和諧。
遲府大門大開著，遲大人提著袍子，緩緩地下了馬車。門口守著的小廝急急忙忙跑進府裏喊著：“大人回來了，大人回來了……”
遲大人摘下風衣，步伐輕緩地進了府。
遲夫人從前廳走來，“大人一路奔波，想必很是勞累了，先去廂房沐浴更衣。”說著，她招呼身旁的青燕帶著遲大人去廂房。
自下午從將軍府回來後，遲嶼一直待在遲太夫人的院裏陪陪遲太夫人下棋。
張媽端著剛點好的燈台換下了廳裏快要燃盡光線昏暗的燈台。
“太夫人，二公子，大人回來了。”張媽撤下舊燈台，“夫人說，一會讓您移步去前廳吃飯。今兒是家宴。”
遲太夫人落了棋子，慢悠悠地說道：“好，我一會過去。”
張媽拿著舊燈台悄悄地退了出去。
遲嶼坐在遲太夫人旁邊的椅子上，一手托腮，另一隻手捏著棋子，他咬著嘴唇沉思著下一個棋子該如何下。
遲太夫人輕輕地拍了拍他的額頭，“傻孫子，下這兒。”她伸出手在棋盤上指了指。
遲嶼半信半疑地將棋子放上去，恍然大悟：“對啊，我怎麽沒想到下在這兒啊。”
遲太夫人將手裏剩餘的棋子悉數放回了棋盒裏，對遲嶼說：“不下了，今天你父親回府，辦了家宴，你哥哥嫂嫂也回來了，我們也過去。正好，把你和江家姑娘的事，跟他們說了，免得你那公主嫂嫂再撮合你和郡主。”
遲嶼放下棋子，揉了揉酸痛的脖子，又將身後的拐杖拿了來，遞給遲太夫人，“好。”
遲太夫人穿了外套，張媽在右邊攙著她，遲嶼在左邊攙著她，祖孫倆來到了前廳。
還沒進廳裏，就聞到了熱乎乎的飯菜香味，遲大人也沐浴好了，換了件幹淨衣裳，他和遲夫人坐在桌前，遲恭和昭平公主坐在兩側，遲嫣則坐在一旁低著頭玩著帕子。
遲太夫人甫一進廳門，遲大人同遲夫人連忙站起來，遲恭與昭平公主也跟著站了起來，遲嫣慌忙收了帕子，站起來給遲太夫人請安。
“給母親請安。”
“給祖母請安。”
遲嶼抬頭看了一眼遲大人，“給父親母親請安。給哥哥嫂嫂請安。”
遲太夫人拄著拐杖，去了上座，遲嶼坐在遲嫣旁邊不說話。
遲夫人叫來青燕給坐著的人倒酒，遲嫣扭過頭看著遲嶼，竊竊私語道：“二哥哥，我聽說，你今天下午的時候同祖母去了城南。”
遲嶼接過斟滿酒的酒盅，漫不經心道：“對啊，怎麽了？”
遲嫣憤憤地踩了一下遲嶼的腳，“你怎麽不帶我去？”
遲嶼吃痛，收回腳：“你踩我幹嘛？再說了，帶你去幹嘛？添亂還是給我添堵？”
遲嫣握緊拳頭，咬牙道：“你不知道城南有很多好吃的好玩的嗎？你就顧著自己玩，不帶我！”
遲嶼撇撇嘴：“大人之間的事情小孩子不要插手。”
“你們倆竊竊私語什麽呢？”遲大人拿起筷子準備夾菜，聽見底下兩個人在嘀嘀咕咕地不知在說什麽。
“沒什麽，”遲嫣拿起筷子假裝什麽事都沒有。
遲嶼壞笑，隨便夾了一點菜放到嘴裏嚼起來。
遲太夫人抿了一口酒，放下酒盅，隨手掏出帕子擦了擦嘴，道：“我今天帶著嶼兒去了趟城南的將軍府。江老將軍的女兒江韶沅也是尚未婚配。那丫頭我瞧著甚是喜歡，跟老將軍聊了聊，定下了嶼兒和江家姑娘的親事。”
遲夫人啞然失笑，她放下了筷子，遲大人也輕輕地放下筷子。
在座的氣氛由剛才的說說笑笑變得冷凝起來。
“咳……”遲大人半握拳咳嗽了兩聲，“下午皇上還召我進宮說嶼兒的親事，皇上跟我說皇後有意將她的外甥女寧安郡主許配給嶼兒。”
“我覺得江家姑娘挺好的。”遲夫人趕緊說了句話，想化解一下尷尬的氣氛。
昭平公主擱下筷子，臉色看起來不太開心。“前些日子我還聽說，那江家小姐要和上陽侯府的小侯爺定親的事呢，怎麽這麽快，就跟遲二叔定親了。”
遲恭伸手在桌子下麵輕輕打了一下她，示意她不要亂說話。
昭平公主沒有理會他，接著說：“我表姐雖是個郡主，但我母後的母家也是個名門望族，兩家聯姻，怎麽說都是個不錯的好事。”
眾人不知該說什麽好。
餐桌上的氣氛變得更尷尬了。
遲太夫人開了口：“公主，你作為媳婦，嫁到我們遲家，雖是下嫁，但名已入了我遲家族譜，成了我遲家的孫媳婦，就該為遲家的以後考慮。我深知你外祖家是名門望族，但我遲家不靠結交名門世家為生。嶼兒，自小在我跟前長大，他娶什麽媳婦，怎麽說也得過了我的關。”
昭平公主被遲太夫人這麽一懟，大氣不敢出一聲，隻得低著頭噘著嘴，心裏一陣咒罵。
遲大人見狀，說：“江老將軍在朝中是出了名的友好和善，想必江家姑娘也是品性極好的，這婚事，我同意了。”遲大人用胳膊肘碰了一下身旁的遲夫人，衝她眨了眨眼。
遲夫人接著說：“有母親幫忙把關，兒媳自然是願意的。明日兒媳就挑些上好的禮物送去江家下聘。”
“不必了，我同老將軍商議了，不拘泥於六禮，挑個良辰吉日讓嶼兒同江家姑娘完婚就可以了。”遲太夫人義正言辭地說。
“是是是，一切聽母親的安排。”遲大人點點頭，“嶼兒，不知我離府這些時日，你可有好好溫習功課？”
“回父親，兒子這些天絲毫不敢怠慢，父親如若不信，大可回頭提問我功課就是。”
“不錯，嶼兒有長進了，來來來，別愣著了，趕緊吃飯吧，菜涼了不好吃了。”
遲夫人招呼著：“吃菜吃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