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後篇(四)協議
“嗬,孤不曉得,原來孤的皇後後竟是個見不得人的。”帝燁惡劣地勾起嘴角,嫣紅的唇瓣帶起嗜血的弧度。
鳳仙兒娉娉婷婷地直起身,畢竟跪伏得久了也容易身子酸痛,頭也隨之抬了起來。標準的瓜子臉型,杏眼微挑,鼻尖嬌翹,倒是一副好樣貌,隻是一大塊黑斑正正落在鼻上,向四周擴散,瞧著很是煞風景。
“真真是個,妙人兒啊,楚後的這幅長相倒是與那窗門上貼的神仙極像。”帝燁低頭仔細打量起來,手一抬,“畫師,給國母做幅畫,拓印出去,將來除夕時貼上國母定然是要比那守門神管用得多。”
聽著帝燁的這幅言論,鳳仙兒很是無奈,曉得這暴君脾氣頑劣,又有被關在冷宮的前車之鑒,鳳仙兒緘了口,端端正正地站在台階下讓那畫師描繪。
瞧著鳳仙兒如此配合,帝燁倒也找不著刺兒了,又覺得這畫畫或許煩悶,便移步到了長黎宮裏。
這楚後雖生的醜陋,身段卻是極好的,畫師也技藝高超,不過畫了個朦朧的側身像,生生便有了謫仙之資。
帝燁隻瞧了眼那畫,便將那畫師逐出宮裏,又叫了一位畫師來,這次呈上來的畫中楚後口歪眼斜,滿臉黑麻。帝燁一笑,將那新來的畫師直直提了三品,又將這幅畫拓印了三百一十份,掛在了宮門內外。
這以後,宮裏的人都曉得了,原來這楚後,不過是暴君拿來消遣的女人,也並沒有原來以為的滴水之恩湧泉相報的一說。想來也是,暴君嘛,做事哪裏有什麽常理在,如此想了想,宮裏的人便都安心了。
夜黑風高,一身黑衣的人鬼鬼祟祟地瞧了瞧四周,又繞著棲梧宮轉了幾轉,方才畏畏縮縮地摸進了屋內。
那人進了屋內,輕飄飄地來了床前,瞧著床上隆起的錦被,眯了眯眸子。冰冷的刀尖劃過臉旁,帝燁雙腿顫了顫,急急地摘下了麵罩,“姑奶奶,輕些,輕些,是小的,小的。”
鳳仙兒甩了甩手上的飛鏢,略帶嫌棄地開口道:“嘖嘖嘖,身為皇帝,竟還得偷偷摸摸地潛進後宮,你這皇帝,當的委實沒甚麽意思。”
身為暴君的帝燁,跪坐在女子身旁,捏臉,倒茶,分明的一副狗腿模樣。鳳仙兒正暗自嘚瑟,卻聽帝燁道:“是是是,哪裏比得上您這個冷宮的‘美後’呢。”
這口吻聽著甚是揶揄,鳳仙兒翻了個白眼,“彼此彼此,短命的暴君。”
卻說這二人是如何勾搭上的呢?
原來鳳仙兒在被羞辱了一番後,在宮內便回歸了那人憎鬼厭的日子。
入夜,一身黑衣的帝燁翻牆進了棲梧宮,被素來機警的鳳仙兒飛來的一棍打暈在了宮內。鳳仙兒一扯麵罩,登時嚇得魂飛魄散,好在帝燁蘇醒後並未表現惡意,而是與鳳仙兒提出了裏應外合扳倒長黎的大計。這倒是鳳仙兒意料之外的,不過與她也並無壞處,便索性結了盟。
在這宮中有了靠山,鳳仙兒做事倒也硬氣許多,平日裏便是給那長黎使使絆子,沒事兒了便拿皇後身份壓一壓人,過得倒也瀟灑。雖說這之後,總是被那裝模作樣的帝燁禁足,鳳仙兒倒也樂得清淨,這是她與帝燁商量好的責罰,畢竟雖然做了盟友,帝燁也不好偏袒得太明顯。
鳳仙兒的小日子過得滋潤,長黎便不大好過了。與她而言每日裏除了要受那醜婦的氣,還要因為帝燁拒絕接近而不能吸取靈氣,更有上級火神天天施加壓力,這狐生,過得很是煩惱。
後庭的風雨不斷,這前朝的明爭暗鬥也愈加激烈。前有工部要什麽橋堤修繕費用啦,後有什麽江南水災啦,最後又有什麽難民安置啦,總而言之一句,要錢。然而國庫在暴君帝燁的統治下,早已入不敷出,於是被壓迫的難民們揭竿而起,成立了許許多多的雜牌軍隊。
是日,坐在涼亭裏的鳳仙兒擦拭著悟塵鏡,是了,這是她下凡時便帶著的,隻是她素來記性不大好,才想起自己還有一法寶靈物。
隻是這靈物,需得仙氣催動,鳳仙兒歎了口氣,“如今這凡間隻剩倒是隻有你我相依為命了,將來若是哪天,我不小心散了魂魄,你可得替我回天界給月下老兒報個信啊。”
悟塵鏡可窺凡界一切事情,因而鳳仙兒才有此一說。
擦拭著悟塵鏡的鳳仙兒被尖銳的棱角劃破了指尖,悟塵鏡沾染了血液,竟開始閃爍。不多時,鏡麵顯出一副場景:鏡中的女子長劍刺向帝燁,瞬時血水長久,模糊的雨水中倒是瞧不見她的模樣,隻是瞧見她一席水色長衫,姿態高傲,倒是頗為清冷。
鳳仙兒有些糾結,這悟塵鏡雖可窺人間之事,卻並未顯示這事在什麽時候。貿貿然去提醒帝燁小心水色長衫的女子怕是會被當做得了失心症,若是不說,鳳仙兒又覺得做為道友,委實有些過意不去。
是以鳳仙兒隻能敲打帝燁遠離女子,而帝燁以為鳳仙兒不過是同平常女子一般在吃什麽飛醋,便沒有太過在意。
所以在瞧見左胸被插了一劍的帝燁時,鳳仙兒一點也不意外。做為帝王,短短兩月內便遇刺兩次,可見這皇帝真真是個高危的職業,鳳仙兒感歎道。
身處皇後的位子,鳳仙兒淡定地操持著一切,盡管大多數事情都是長離做的,她並沒有多大實權,但麵子上的功夫還是得有的。
守在帝燁的床邊半月後,昏睡了許久的帝燁終於醒了。鳳仙兒揉了揉自己跪坐的有些麻木的腿,正要顫抖著出了帝燁的寢殿,卻被他一把拽住,抱了回來。剛醒的病人手勁兒極大,困得她動彈不得。“別走。”帝燁沙啞的聲音自她背後響起,她頓了頓,便安然縮進了他的懷裏。
鳳仙兒在帝燁的寢殿裏留了一宿,一夜無語。第二日出來的時候,宮人們的對她態度便截然不同。在宮內活了許久的老人說這宮裏怕是要變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