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五十章 相顧無言
結果起身就出門碰到了時俊亦，這一次他並沒有責怪時俊亦。
一直以來，時俊亦都是時老爺子的驕傲。而時俊亦也一直努力的想成為時老爺子的驕傲。以至於時俊亦可以拋棄自己的夢想。
因為在做一個好兒子麵前，夢想真的不算什麽。時俊亦真正的夢想是完成時老爺子的夢想。而時老爺子的夢想就是好好的經營公司。
所以時俊亦才會這麽拚命這麽努力。
母親剛去世的時候，時老爺子把時俊亦叫到麵前。
“失去媽媽是不是很難過？”時老爺子輕聲問著，本來內心已經蘊藏著巨大的悲痛了，可是還是忍著難受安慰時俊亦。
時俊亦點頭，嗚嗚嗚的哭了起來。時俊亦唯一一次看到時老爺子哭也是那一次。
也許一生中，父親也隻哭過那一次。那就是自己母親去世的時候。
“我也很難過，但是從今天開始我們要堅強，知道嗎？”時老爺子轉過頭，悄悄的把淚給抹幹淨了。抹幹淨眼淚不算什麽。接下來他說的話一直影響著時俊亦。
“所以，以後無論遇到什麽樣的事都盡量不要哭，要堅強。知道嗎？”時老爺子柔聲教導，可是時俊亦分明看到了時老爺子眼中的熱淚。
時俊亦伸手給父親擦幹了眼淚，還說了一句：“爸爸說好的不哭呢？”
時俊亦現在想來才知道那時候的父親到底承受了怎樣的傷痛還在安慰自己，而自己現在卻渾然不覺。
當自己調皮犯了錯所有人都說自己沒救了的時候，隻有父親堅定的相信，時俊亦會有自己的人生。也就是父親的那份堅定，支撐著時俊亦走到了今天。
不光是走到今天，時俊亦還會走到很遠的以後。可是以後難道就沒有父親的陪伴了嗎？時俊亦不敢想象嗎，沒有父親的以後到底是什麽樣。
總覺得一切都是那樣陌生，那樣迷茫。如果沒有父親，時俊亦也就失去了支撐，失去了奮鬥的意義，失去了非做不可的權利。
如果沒有了父親，他對公司也不會那般有熱情，也許他會選擇一個安靜的地方與霍南瀟平穩的度過自己的人生。
已經見過了太多的孵化，可是他還是心有不甘。因為父親的一生心血還是沒有著落，他一直到承擔著父親的責任。
不論以前還是以後，時俊亦都沒想過要放棄。
“二叔，你打算怎麽辦？”時俊亦歪著腦袋，努力的強裝鎮定，可是他的手卻一直在顫抖。和父親相依為命的二叔，以後該怎麽辦呢。
二叔沒有說話，反倒是怔怔的看著病房的門口。
“生死有命，隨他去吧。”時二叔平靜的說出這句話，若是其他人說的，時俊亦一定會上前一拳就把對方打倒在地，可是時二叔說出來，好像很有道理。
“人生，到底什麽才是命。”時俊亦發著呆，心裏的難受隻增不減。沒有人知道他現在心裏有多痛苦，感情的失去遠物質的失去讓人痛苦。
畢竟錢沒有了可以再掙，可是人沒有了，那就是永遠也回不來了。
回不來就意味著永別，時俊亦緊張的看著病房，好像隻有這樣父親才不會離開一般。
“開心是命，悲傷是命，痛苦是命，幸福是命。悲歡離合，七情六欲全是命。”時二叔思考片刻，這個問題的回答聽起來像是一個哲學問題。
然而，即使已經看透，也沒有人能阻止悲傷的到來。看透和心情是兩回事。
“那麽，所有的一切都是命了？”時俊亦的聲音有些悲愴，他想哭，可是他記得父親說過要堅強。於是他隻能強忍著眼淚，以至於自己都紅了眼眶。
“所以我過去一直告訴你，要珍惜眼前人。”時二叔低著頭，想起當初的自己，這麽簡單的道理卻從來不相信。
以至於後來失去了才追悔莫及。追悔莫及，永遠是被人言說的詬病。而被別人言說的人，其實比誰都痛苦。可是也最沒有發言權。
既然無法改變，那就隻有接受。時俊亦重重呼了一口氣，這個冬天還真是漫長而又寒冷。
“以後，會好起來嗎？”時俊亦像是在自言自語，又像是在問在場的其他兩個人。
霍南瀟心裏難過的緊，可是她不知道自己應該說什麽。她也不知道說什麽才會有用，一切看起來是那樣的不可思議，可是這才是現實啊。
整個空氣都寂靜的而可怕，如果不是自己真的身處這裏，也許霍南瀟會懷疑眼前的一切都是虛幻。
沒有人回答時俊亦的那個問題，霍南瀟和時二叔隻是相視看了一眼，相顧無言罷了。如果說會好起來，自己心裏不確定。如果說不會好起來，又沒人忍心。
所以最好的方式就是不說，但是不說又會讓氣氛沉默。
“那時候，我總以為隻要我經營好公司，我爸就能安心的養老安度晚年了。可是現在，我發現我錯了。錯得離譜。我甚至沒有哪一天是好好陪在他身邊的，他到底過得怎麽樣我都不知道。”
時俊亦痛苦的捂著頭，似乎是陷入了某種自責中無法自拔。
霍南瀟看得心裏難受，可是卻沒有辦法安慰。安慰別人的話，終究還是安慰不了自己。也許，連別人也安慰不了。所以霍南瀟才會沉默，也許隻有沉默可以將一切都化解。
“我以為替他完成夢想，就可以了，我忘了他也需要關心。需要人陪伴，也許我真是這樣打著替他完成夢想的名義，終於什麽都沒有做好，什麽都沒有做到。”
時俊亦坐直了，眼睛裏已經布滿了血絲。也許是忍受了太久的悲傷，也許是自己真的已經承受不住這樣的打擊。時俊亦看上去憔悴，蒼老，變得萎靡。
“這些都不怪你，每個人都有每個人的人生，你也有你的選擇。你已經做得很好了。”時二叔端著手，他其實不想說話，可是眼下大哥生氣未卜，總不能讓時俊亦再次泄氣了吧。
時俊亦是這裏所有人的支柱，如果他倒下，那麽會有很多人也跟著倒下。所以時俊亦不能倒下，這是周圍人給他的壓力，也是動力。
“不，我到今天才明白我做的不好。我一直以為自己做的就是最正確的選擇，但是今天，我看見我爸躺在病床上的樣子，我才明白我錯過了太多太多的時光。”
時俊亦的聲音低沉，聽起來沒什麽情愫。也許所有的一切，都才剛剛開始而已。所以，大家都不知道該說什麽好。
很多時候，很多人會因為現在的不幸而懷疑自己過去的選擇，這無可厚非。時俊亦微眯著眼睛，感覺像是在思考著很多很多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