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九章 炯炯有神
霍南瀟並不打算告訴時俊亦自己要去找那個叫吳靈雅的女人，一來她怕時俊亦知道了會認為自己關心他。雖然本來就是，可是霍南瀟還是不想表現出來。
二來，具體情況到底是怎麽樣的，霍南瀟還不能確認。但是，一想到這件事的整個疑點，霍南瀟就覺得那個女人一定是個突破口。
可是能不能突破，這還真是個問題。
“我什麽時候能出院？醫生說了嗎？”時俊亦熱切的目光一直注視著霍南瀟，從霍南瀟對自己生病的緊張程度來看，霍南瀟心裏是有自己的。
時俊亦以前一直不能確定，自己就像是大海裏的一葉孤舟，一直漂啊漂。以為梅明嫣就是自己最終尋找的燈塔，可是後來才發現，梅明嫣不過是自己生命裏的一點星光而已。
隻是一閃而過，而真正的燈塔是霍南瀟。
愛情就像是推石上山，有的人終其一生都在尋找愛情的路上。可是終其一生，也隻能是在即將到達製高點的時候，又突然墜落。
墜落其實也不算什麽，最恐怖的事情是，墜落後無法升起。
很多夫妻吵了一輩子，鬧了一輩子，也鬥了一輩子。在外人看來根本無法理解，覺得過不下去那就離婚。可是，哪有那麽多過不下去，隻有放棄的人，沒有過不下去的婚姻。
時俊亦已經做好了一輩子等候的準備，不管霍南瀟什麽時候才能原諒自己，這都無所謂。
“你知道，昨天我被記者圍在工廠門口時候說了什麽嗎？”時俊亦溫和的聲音，仿佛今天要把過去沒有的溫柔全部表現出來一般。
霍南瀟回想了一下，他好像說離婚對自己的生活沒有什麽影響。不愛自己，當然是沒什麽影響的。
可是霍南瀟心裏還是突突直跳，愛情啊，他說愛你你也心動。他說不愛你，你也會覺得內心劇烈波動。從來沒有任何道理可循，卻牽扯著無數人的心，這就是愛情。
“我知道，我看了新聞。”霍南瀟神情篤定，無論他說出什麽話來，霍南瀟都會裝作什麽都沒有發生的樣子。
在一起這麽久，互相折磨了這麽久，至少情緒已經可以很好的穩定下來了。霍南瀟再也不是看到離婚協議書時那個內心傷心欲絕的人了。
“我問記者。難道離婚了我就不工作了嗎，難道離婚了我就不生活了嗎？難道，離了婚我這輩子就毀了嗎？”時俊亦柔善的看了一眼這個房間，似乎是在轉移注意力。
他不能太專注於說話，而讓自己表現出強烈的感情波動。他一直都是波瀾不驚的。
“我知道。你說得對，我覺得沒什麽漏洞。”霍南瀟好像不在意一般的，既然不愛自己，離婚與不離婚有什麽關係。
“不，我說的不對。其實我是有邏輯錯誤的，隻是記者被我問懵了，一時間回答不了，找不出我說話的漏洞。”時俊亦斂下眼瞼，垂著眼眸仿佛陷入了沉思。
“嗯？可是你還是那麽說了不是嗎？”霍南瀟雖然話語平靜，可是她的話裏明顯的帶著責怪的意味。既然沒有什麽關係，那為什麽還是糾纏不休。
沒有關係就應該不糾纏，深愛而不糾纏一直是霍南瀟的人生格言。所以，當時俊亦居高臨下說要離婚的時候，她可以強忍著悲傷毫不猶豫的簽字，她隻想保留最後的尊嚴。
愛情裏很多人愛得尊嚴都沒了，可是很多人因為尊嚴卻放棄了自己一生中的最愛。
尊嚴永遠是把握不住的東西，尤其是在愛情裏，談尊嚴奢侈了。一段愛情不過是一段讓年華青春飛揚的東西，可是有的愛情卻足以讓人瞬間蒼老。
風華是一段流沙，蒼老是一段年華。霍南瀟在時俊亦的愛情裏，已經蒼老得太多了。
從一顆懵懂無知的少女心到滿是傷痕的鋼鐵心，這中間的時光隻有親身經曆的而霍南瀟才懂得。
“你知道嗎。我覺得，我的人生因此而不完整了。人生不僅僅是隻有工作，隻有生活，人生還應該有愛情。我隻是明白得太晚了，我一直以為我的執念就是愛情。”
時俊亦眼裏流光溢彩，仿佛看到了什麽珍寶一般。過了這麽久，他才知道眼前的人才是自己人生中的珍寶，過了這麽久他才明白。
所以。不是霍南瀟的錯，她沒有錯，錯的隻是時俊亦的不珍惜。
所以，霍南瀟這麽久的委屈，時俊亦是知道的。他不可能不知道，他不可能沒有心。可是越是想挽救，越是覺得無力。越是努力，越是覺得白費用心。
所以，終於將對方越推越遠。有些人，根本不懂得怎麽去愛。太寵對方會將對方寵壞，不寵對方，對方又感覺不到愛。
愛情一直是人生中最難解決的疑難雜症，而時俊亦在裏麵走了很多彎路。因為性子高冷倔強，死也不肯說出愛這個字，也不相信自己會愛上契約前妻。
可是，生活不是電視劇，生活比電視劇更讓人難以相信。時俊亦真摯的看著霍南瀟，那目光裏有悔恨，有不甘，有心疼，有自責，還有愛意。
那複雜的目光，始終不曾離開霍南瀟的身影一刻。若是可以，時俊亦永遠都不想離開霍南瀟。
可是霍南瀟抿了抿嘴，終究沒有說出什麽話來。心裏的委屈與不甘心，不可能一瞬間就消失，也不可能馬上就皆大歡喜。
生活哪有皆大歡喜，生活隻有滿腹委屈。
“別說了，過去的事情就讓它過去吧。一切都過去了，我們也回不去了。現在不是說這些的時候，不必說這麽多。”
霍南瀟的眸子裏，說不出的複雜。也許，她的內心裏期待過這樣一天，期待過時俊亦會給自己大坦白，然後自己會說出這麽久來心裏的委屈。
可是當這一刻真的發生了的時候，霍南瀟的心裏甚至一點欣喜都沒有。
說出來道個歉就完了？不，那些內心深深的傷痕應該怎麽處理？不是說被割了一個口子，上點藥就會像什麽事都沒有發生過一樣的。還會留疤。
不光會留疤，還會留下記憶，那些發生過的事，怎麽才能當做什麽都沒有發生呢。
霍南瀟做不到，也不可能做到。
“我知道我過去做了很多傷害你的事情，我也知道，你不可能原諒我。但是我不會放棄的，我會等你，一直等到你可以再接受我的那一天。那一天，我一定給你補辦一個隆重盛大的婚禮，那一天……”
時俊亦仿佛在侃侃而談複婚的幻想，甚至自己不知道已經這樣幻想了多少遍了。
可是霍南瀟打斷了他，把他一瞬間就拉回了現實。
“有一天我去環湖騎自行車，遇到一個大師。大師功成名就之時，老婆孩子闔家歡樂之時。他卻選擇了退出商業界，選擇了離開老婆孩子出家。最開始聽他的故事的時候，我並不理解，現在我明白了。”
霍南瀟的目光炯炯有神，似乎是在悵惘著什麽，也許是悵惘著大師的經曆，也許是感慨著自己的人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