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八章 盡力而為
時俊亦往前走了一步,與女人隻隔了兩米,他眉頭緊鎖,沒有回答女人的話。
“你別過來!你再過來我就跳下去了!”女人大叫,順便看了一眼樓下,已經聚集了許多人了。時俊亦心裏一驚,停住了腳步。
“你別衝動!意外難以避免,我很抱歉。但是死者不能複生,我希望你能冷靜的看待。”時俊亦的聲音有些沙啞,好像是因為緊張。
“夠了,出了事你就隻想讓我們冷靜。我怎麽冷靜,我冷靜不了!”女人再度往外挪了挪。
時俊亦心裏有些慌,卻還是很鎮定。今天要是真跳樓了,那麽這件事將會越鬧越大,直到難以收場。
這時候從樓梯間衝出來幾個警察,其中一個看了時俊亦一眼,就對著那個女人開始勸說:“這位市民。我希望你能冷靜,生命隻有一次。”
女人冷冷的看了一眼警察,以前她規規矩矩的活著,以為即使生命對她殘忍,可是仍舊還有值得留戀的東西。
現在,她已經沒有任何留戀了。一個連死都不怕的人,還有什麽可怕。
“嗬。以為來這麽多人就能唬住我嗎?”女人帶著嘲諷,若有深意。
“你們全部都走,我不想看到你們。”女人大喊。以前的自己就像城市裏的隱形人一般,每天沒有人關心關注自己,今天,卻因為觸及到利益,所以不得不關心自己。
“你知道生命意味著什麽嗎?”時俊亦突然開口,旁邊的大堂經理背後一涼,從來沒有聽到總裁這樣冷酷的聲音。
“哼,你以為生命意味著什麽。你以為自己命好生在富裕人家就了不起了?”女人帶著蔑視的眼光,第一次這麽光明正大的嘲諷時俊亦。
每個人的生命,都有苦痛。此刻女人,用尖銳的聲音刺痛眼前的人,她以為隻有這樣才能獲得滿足的快感。
結果。她越發覺得難過。一個人的不幸,憑什麽怪另一個人?那一個人的不幸,究竟應該怪誰?
女人一時間腦子裏有些亂,死的意誌那麽強烈,可是生的意誌也是不減分毫。
如果死可以解決問題,那麽她早就死了千百遍。遺憾的是,死隻是結束,而不是解決問題。
“你以為一個人的不幸是因為貧窮嗎?有錢能買到幸福,買到快樂,買到健康,買到一切嗎?”時俊亦淡淡的問著,如果可以買到,為什麽自己現在仍舊一無所有。
“你!”女人白了時俊亦一眼,心裏卻是有些觸動。
“你沒有經曆過死亡。所以你很向往?”時俊亦繼續反唇相譏,女人好像成功被自己吸引了注意。
很好,旁邊的警察已經在慢慢的往前移動了,估計等一下就可以快速衝上去把女人給抱下來。
“閉嘴。你以為你這麽高高在上就能掩蓋你內心的恐懼嗎?你在害怕,你怕我死了給公司帶來損失。你怕我死了,場麵失控,你怕……”女人越說越激動,嘴角卻盛開著笑意。
“對,你說的沒錯。”時俊亦站著,一隻手梗放在空中,樹起手掌。
旁邊的大堂經理站著,看著女人,心裏突突突直跳。女人說得太對了,她今天若是死了,那麽公司要麵臨的一切問題就更加嚴峻了。
女人似乎沒有料到時俊亦會直接承認自己恐懼,一時間倒是語塞。
站在樓頂的風,也是不停的吹。她的臉早已變得僵硬,不,她的全身都被風吹得很僵硬。人死了之後,失去體溫身體變得僵硬,大概就是現在這個樣子吧。
“我想和你談一談,時俊亦。”女人突然開口,警察的動作停了下來,大堂經理的目光一直沒有離開過女人。
死亡不過隻是一瞬間的事,女人的倒是多了個想法。
剛剛時俊亦的話引起了自己的興趣。錢確實買不到一切,可是錢至少可以買到尊嚴。
“我們一直都在談。”時俊亦用手摸了摸鼻尖,天樓的風吹得他鼻子通紅。他可能要感冒了,可是現在不是在意這個的時候。
“讓他們都走。我不想談這個問題,還要這麽多人在場。我又不是在表演。”風吹亂了女人的發,讓人看不清她的表情。
“這……”其中一個警察有些疑惑,如果沒有人在這,發生什麽意外都來不及搶救了。即使樓下已經放了充氣的墊子,可是所有人都知道那沒有用。
且不說物體自由落體運動時的衝擊力,哪怕是稍微跳偏一點,結果也是不堪設想。
“你們不走,我現在就跳下去!”女人的聲音變得激動,警察複雜的看了時俊亦一眼。根本不知道女人到底是怎麽想的,難道是想單獨死在時俊亦麵前好給他造成陰影?
如果是這樣,結局不敢想象。
領頭的警察陰鬱的拍了拍時俊亦的肩膀。“盡力而為,不要難為自己。”
時俊亦點點頭,裹緊了自己的大衣。
時俊亦朝警察點點頭,內心無比平靜。不是所有的死亡都會讓人心生感動,眼前的女人跳下去,不過是讓人心生恐懼而已。
女人見眾人都走了,一時間還有點滿意。她總以為沒有人可以聽到自己的聲音,原來聽得到啊,原來大家都能理解啊。隻是這種理解,竟然是以這樣的方式。
女人垂下眸子,她吹了太久的風,有些僵硬的身體已經搖搖欲墜。也許,下一秒就會被吹倒。女人自己小心翼翼的坐下來,麵朝天台內部,背對外,看了一眼神色凝重的時俊亦。
“也許,你從來沒有想過,有一天會以這樣的方式和一個這樣的女人談話吧?”女人帶著玩味的笑意,硬是扯出一個僵硬的微笑。
時俊亦的眸子裏,是說不清的複雜情緒。他隻是用目光緊緊的鎖著眼前的女人,這個女人和自己非親非故,卻因為命運的捉弄,讓兩人相遇。
“你知道嗎?這個城市有很多像我一樣的人,他們的喜怒哀樂他們的恩怨情仇,從來沒有人關心。他們和外界的聯係,僅僅隻是為了滿足吃喝拉撒睡。他們……”
女人一邊說一邊覺得很難過,頭越垂越低。
“我可以來到你的旁邊嗎?你放心,我不會有任何過激的舉動。”時俊亦平靜的說道,內心沒有一點一點波動目光平靜如水。
女人竟然點點頭,她觀察了這麽久,發現時俊亦並不像自己想象中的那般不近人情。反倒是有了一絲淡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