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八章 哆哆嗦嗦
木遙楓倒吸一口涼氣,這時俊亦出事後,就老是神經兮兮的了,還真以為自己是詩人啊。迫於麵子不好掃時俊亦的興,木遙楓收回拿著圍巾的手,就戴在了自己脖子上。
“你看這偌大的城市,每天承載著那麽多的悲歡離合,以前我總以為自己高高在上,直到這件事發生了,我才明白,我和千千萬萬普通的人一樣,不過是個自然人而已。”
“你能有所領悟,看來還是想得比較多了。”木遙楓原本想打趣,誰知道臉被風吹得僵硬,實在笑不出來,於是說出來的話,聽起來嚴肅至極。
時俊亦笑了笑,“謝謝你,遙楓。”
木遙楓愣了愣,他和時俊亦之間從來都是不言謝的,不過突然聽到這麽說,雖然有點生疏,但是還是很開心。
兩個人在橋上站了很久,目光所及指處,是居民住宅區。千家燈火,都在等待著親人回去。
如果世界一片漆黑,不知道是何等恐怖的模樣,黑夜總是讓人想起很多不敢想的東西。
也許有時候,人比魑魅魍魎更讓人害怕。世界上最毒的東西,不是砒霜丹頂鶴等劇毒,而是人心。
有人為了錢財可以喪盡天良,有人為了自己的目的可以不擇手段,有人為了自己的人生,可以將別人碾壓在腳底下亂踩。有人……
真善美永遠對這假惡醜,這是亙古不變的真理。
時俊亦突然想抽一根煙,於是從身上摸出一盒煙,哆哆嗦嗦的在風中點,可是打火機剛點燃,就被風熄滅,如此反複多次,時俊亦狠狠的將煙仍在地上。
“我們走。”留下這句話,時俊亦繼續一瘸一拐的往車的位置走去,木遙楓站在橋上愣愣的看著時俊亦的背影,心裏想著,這就是時俊亦老了的背影吧。
韶華易逝,總是在我們不經意間悄悄來臨。很多時候,事情已經初現端倪的時候,往往也就是最晚的時候了。
雖然一瘸一拐,可是時俊亦還是走得很順利,很快就找到了車,坐了上去,抬眸注視著木遙楓緩緩朝車走過來。
木遙楓將時俊亦送到別墅,吳姨還沒睡,等著時俊亦回家。別墅燈火橙明,一派輝煌的景象,就像盛極一時的歐洲古典城堡一樣,可是現在除了吳姨就隻剩自己了。
時俊亦心裏又是一陣低落,情緒確實是會傳染人的。
因為第二天要一起去參加葬禮,時俊亦上車什麽的不太方便,木遙楓便留宿在時俊亦家裏。
家裏有上好的客房,盡管平時沒什麽人住,吳姨還是會經常打掃,對於吳姨來說,這裏不僅僅是她的工作地點,也是她的家。
時俊亦好像累極了一般,回家就住下了。木遙楓也往客房去洗漱,隨後休息了。
時俊亦躺在床上,不過是短短的幾天時間而已,自己就像從世界環遊了一圈的滄桑感。還是家裏讓人安心,熟悉。這麽想著,時俊亦看了看四周偌大的房間,時間越來越久,霍南瀟留下的痕跡越來越淺,總有一天會看不見吧。
感情的事,嘴裏說著理性,可是都是感性的,他不知道自己為什麽會放棄梅明嫣,更不知道自己為什麽會愛上霍南瀟,也許有些事就是沒有答案,愛了就是愛了,沒有對錯,隻有珍惜和不珍惜罷了。
當初梅明嫣不珍惜自己,換來了現在的結局。當初自己不珍惜霍南瀟,換來了如今的場麵。一切有因必有果,冥冥之中,天意已定。
也許是自己太累了,也許是在醫院太久根本沒有休息好,時俊亦躺在床上很快就沉沉得睡過去了,一夜無夢,隻依稀記得霍南瀟的名字在自己的腦海裏盤旋著。
感情就像酒,時間越久,越是清晰。所謂的時間久了,感情就磨沒了,那是不可能的,你見過中國上下5千年的曆史被磨沒了嗎,時間那麽久。
時俊亦起來的時候,木遙楓已經穿戴整齊的坐在樓下喝著早餐奶了。
木遙楓穿著一身黑色的西裝,今天這個日子,時俊亦也必須這麽穿。
“嗨,俊亦,你醒了,好點了嗎?”木遙楓精神一如既往的好,給人以青春昂揚的感受。
“還好,我覺得比昨天好多了。”盡管還是一瘸一拐,可是時俊亦已經可以自己下樓了,速度明顯快了不少。
時俊亦也穿著一身黑西裝,平時不怎麽穿這個顏色的西裝,純黑色,幾乎不穿,可是今天,這個特別的日子,一定會被自己銘記,直到老去。
皮鞋被刷的油光發亮,時俊亦想象著等會自己坐在輪椅上參加葬禮的情景。不禁歎了口氣,想不到自己也有今天。
在這樣的時刻,時俊亦和木遙楓都沒有說話,仿佛還在車上就已經提前感受到了葬禮的肅穆。或許就是因為這樣的時刻,言語才顯得聒噪和多餘。
不論今天是怎樣的情景,時俊亦都已經做好了心理準備。他原本可以逃,可是他一旦逃離了,自己就將永遠都活在悔恨裏,即使他從來沒有夢到過劉助理,可是心裏的梗,就像刺。
今天他就要去拔刺了,不管如何,刺還得拔出來。
到了葬禮地點,木遙楓把車停在門口,已經有一排長長的車了,目光所及之處,人們穿著的衣服均是清一色的偏黑色。
據劉助理的父親說,這次葬禮因為太突然,沒有通知那些不太熟的朋友,幾乎都是來的親朋好友。時俊亦木訥的看著視線裏觸及的場景,想象中已經計劃了無數次的現場,此刻仍舊顯得那麽突兀和詭異。
“下車吧。”木遙楓衝著時俊亦點點頭,似乎是鼓勵。
時俊亦吸了一口氣,像是下了某種決心一般。
下車後,木遙楓從後麵拿出輪椅。倒不是為了博取同情,壓根沒這麽想過,隻是覺得時俊亦這種狀態,不得不依靠著輪椅。
時俊亦坐在輪椅上,神色肅穆。隻覺得胸口好像壓了一塊大石頭一般,都能清晰的聽見自己的心跳聲了。
坐在輪椅上,時俊亦緩緩開口,“等一下,遙楓。答應我,待會兒不管發生什麽事,你都不要管,知道嗎,你今天隻是一個旁觀者,不能插手。”
木遙楓欲言又止,時俊亦永遠都是這樣,天大的事也想自己一個人撐下來,也不管自己撐不撐得住。木遙楓點點頭,卻給自己留了餘地:“我盡量不插手,如果不是太嚴重的話。”
時俊亦點點頭,從下車到舉辦葬禮的地方隻隔著100米左右的距離,可是就是這一百米,時俊亦覺得走得無比的慢,仿佛木遙楓推著自己走了一個世紀一般久遠。
但是終究還是來到了門口,門口站著劉助理的父親,木遙楓一眼就認出來了,而劉助理的母親,估計在裏邊正哭著呢。
剛想舒一口氣的木遙楓,突然就聽到一個女人的聲音飄入耳內,“他在哪,我要打死他。”
女人的聲音悲愴而孤寂,仿佛哭了很久的時間,聲音都已經沙啞了。
時俊亦麵色平靜的看著門內衝出來的那個女人,看上去年近60的樣子,一看就是經曆了太多生活的磨難,顯得越發蒼老,大大的的眼袋如兩個袋子一般掛在眼睛下方,讓人不忍直視。
可是時俊亦還是這麽定睛看著眼前的女人,自己早就想到了這些,不可能不知道會發生什麽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