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二章 餘地

  手抽離出男人的手，那雙手沾滿了自己孩子的鮮血，她不想握著，她會做噩夢的。


  時俊亦明白了霍南瀟的意思，現在不想見自己，那自己就回避。把王薇薇叫出門，交代好了各項事宜，叫來助理，隨時守著霍南瀟，有什麽事及時稟報自己。


  王薇薇嘲諷時俊亦，“現在知道心疼南瀟了，我告訴你，太晚了，之前不管你怎麽做，我都覺得你是性格原因，不至於狠毒，可是這一次，請你放過霍南瀟，她的人生不需要有你這樣的魔鬼，請你走了就不要再來了。”


  時俊亦一言不發聽著王薇薇的話，王薇薇說完，他轉身就走。沒有一句反駁的話，所有的責難他照單全收。


  時俊亦就像一個犯錯的小孩，承認錯誤後，卻並沒有人對他說沒關係。雖然一切都是自己自找的。可是，不得不否認，這真讓人挫敗。


  這一次，自己真是糊塗的厲害，可是推霍南瀟下樓，自己真是無心之失。但是，結果確實是自己錯了，而且錯得離譜。因為嫉妒，所以惡語相向，不惜以各種手段刺激惹怒對方。因為嫉妒，所以昏了頭腦，以為一切都會按照自己的計劃進行著。


  偏偏計劃，始終是不可能趕上變化的。


  為什麽總是在錯誤已經無法挽回的時候，才發現自己原來深愛著對方呢。


  出了醫院的時俊亦心亂如麻。不知道該去哪裏，都一次覺得，自己井井有條的人生，方寸大亂。梅明嫣回國後發生的種種，緩緩劃過腦海。


  原來自己一直都不成熟，對於感情。明明愛著霍南瀟，卻不肯承認，害怕自己輸得一無所有，所以一開始就斷定了自己不愛對方，一開始就這樣下了定義，萬萬沒想到，原來有些人注定就是輸家，從遇上霍南瀟那一刻，愛情裏，他已經注定是輸家了。


  不，他不能一錯再錯。


  時俊亦開著瑪莎拉蒂疾馳，兩旁的樹倒映不出時俊亦在反光鏡中的影子。


  有些事現在不說，以後就來不及了。自己當初就是太心軟，才會導致現在這樣傷害了兩個女人的局麵。如果當初果斷一點，如今也不會是這樣一副光景。


  車停在門口，時俊亦有點緊張，拿出一隻煙，左手食指和中指夾住，右手打開火機，火光閃過時俊亦的眼睛。時俊亦猛吸了一口，感覺眼從口腔進入，吸入肺中。


  時俊亦其實不太喜歡抽煙，可是每次心煩的時候，總覺得自己應該做一點什麽事才可以，於是他隻好抽煙，這就像個儀式，沒什麽實際作用，儀式感卻已經說明一切。


  一連抽了五根煙，拿出煙盒子，看了一眼，空了。時俊亦將煙盒隨意往前一扔，前窗玻璃發出一聲低沉的撞擊聲，時俊亦歎了口氣。


  將車停在車庫後，時俊亦徑直往別墅走去，打開門，吳姨正在澆花，朵朵在一旁太陽底下懶懶的曬著太陽，見時俊亦回來，朵朵晃蕩了幾下尾巴，以示歡迎。吳姨抬頭看是少爺回來了，不禁大喜：“今天少爺怎麽回來得這麽早啊。”


  時俊亦語氣平靜的聽不出任何異常，“有點事，提前回來了，明嫣在嗎？”


  “她一早就出去了，現在還沒回來。”吳姨笑著，少爺已經許久不見這般早回來了。


  時俊亦朝裏屋一樓客廳走去，打開門，環顧著四周，原來一直覺得這個家裏缺了什麽，自己一直不明白。現在明白了，缺人。缺了霍南瀟，缺了那一份感覺。家的感覺，可是自己明白得太晚了。

  浪子回頭金不換，時俊亦走進去，坐在沙發上，從前他總是坐在沙發上，辦著公。而霍南瀟在一旁端茶遞水，時不時問自己冷熱，那時候隻覺得眼前這個女人聒噪，卻不知道那是多少男人羨慕不來的關心。


  從前霍南瀟為了自己早起上班，每天也不得不早早起來，基本不出門的她，是靠什麽打發時間的呢，又是靠什麽信念，撐了這麽久，卻不讓時家受人一句詬病的呢。


  原來自己一直身在福中不知福，吃著碗裏看著鍋裏。時俊亦疲憊的閉上眼睛，原來自以為自己聰明絕頂，想不到今天，才算是活明白了。


  寧願對一個毫不猶豫出國幾年的女朋友真情相待，卻不願意對身邊的女人多一點關懷。寧願癡癡的等著遠方的人，自以為那是癡情的自己一個美滿的夢。卻不肯對睡在自己身旁4年的人多一分心軟。


  時俊亦越想越覺得自己混蛋，不由得躺在沙發上，右手大拇指和食指糾成一團，捏著鼻梁。


  自認為聰明一世，想不到糊塗一時。


  不知在沙發上躺了多久，聽到門打開的聲音，時俊亦並沒有起身，而是繼續躺在沙發上，望著天花板，想著霍南瀟。


  梅明嫣一眼就看到了躺在客廳沙發上的時俊亦，不由開心的驚呼道：“俊亦，你今天怎麽回來的這麽早啊？”


  時俊亦閉口不言，他不想說廢話，直接切入主題，可能會比較好。


  意識到時俊亦並沒有搭理自己，剛進門的梅明嫣愣在門口，一向對自己言出必行的詩句俊亦這是怎麽了，都不理自己了。


  嗎，梅明嫣趕緊跑到沙發旁，站在時俊亦麵前，探下身子去，右手在時俊亦額頭碰了碰，柔聲道，“這是病了麽？”


  時俊亦想著，這是病了，這是心病。


  “明嫣，你坐下，我有話想給你說。”時俊亦淡淡的開口，語氣多了一份生疏。


  梅明嫣怔了怔，才一天的功夫，這時俊亦又出什麽事了。梅明嫣太陽穴突突的跳個不停，心裏也莫名多了一絲煩躁。


  “明嫣，你還記得那天你上飛機的場景嗎？”時俊亦淡淡說道。


  “記得。你一直目送著我和木遙楓上飛機，眼睛裏滿是不舍。”梅明嫣不知道時俊亦想說個什麽。


  “不，我是說，你知道我當時的心情嗎？“


  梅明嫣心裏一陣波瀾，“對不起，時亦，我當時不該丟下你。”要是還能從來一次，梅明嫣絕對不會出國，不會給霍南瀟可乘之機。


  “那一天，我看著你們上了飛機後，怔怔的在原地站了好久，那種感覺，說生離死別也毫不誇張。我甚至有種衝動，我得買下一班航班的機票，然後等我到美國了，打電話告訴你，我也在。可是我不能。我不能那麽任性，我不能眼睜睜看著時老爺子病重，家大業大的產業拱手讓別人。”時俊亦微眯著眼睛，天花板泛白得刺眼，原來自己一直覺得這麽委屈。


  “不，俊亦，別說了，我求你別說了。”梅明嫣的眼淚大顆大顆的落下來，她不是哭時俊亦的遭遇，而是她強烈的感覺到，自己一直擔心的事發生了。她不能讓時俊亦說出口，隻要時俊亦不說，就還有回旋的餘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