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三章 不逃避

  霍南瀟並不急著回家，而失去了一趟超市，好久沒有好好做過飯了，雖然自己不太會，可是平時看吳姨做菜的時候，自己也偷偷學了一些。今天第一天回家裏住，自己做個菜，等父親回來吃吧。


  霍南瀟隨便買好菜，便徑直往家看，一路上霍南瀟都在調整自己的情緒，不能讓父親看出來自己很難過，自己不能垮掉，接下來的事情，還要和父親一起麵對。


  人生最可怕的事不是未知的東西，而是已知的不可更改的東西。就好比一個死刑犯已經知道了刑期，一個癌症病人已經知道了極限，最可怕的事莫過於此，你明明提前知道即將要發生的事，可是你束手無策，隻能乖乖等著。或許，命運總是這樣殘酷無情。


  霍南瀟回到家的時候才下午兩點，沒吃午飯，可是竟然感覺不到餓，沒心情吃飯的時候，總是感覺不到餓的。


  霍南瀟家就住在父親公司隔了三條街的地方，不算遠。


  霍南瀟拿出家裏的鑰匙，想不到這麽多年了，鎖還是沒有變。可是自己卻是如此不孝，就因為嫁給時俊亦後，開始當起少奶奶撐門麵，自己忙到4年隻回過這裏兩次，而且都是吃了頓飯就走，雖然父親每次都說沒什麽，自己一個人可以的，可是霍南瀟卻沒有體會到父親一個人住的心情。


  屋內的擺設，幾乎沒有換，霍南瀟把菜放在廚房後，回了自己的房間，幾乎沒有任何改變的房間，纖塵不染。仿佛經常打掃的模樣。霍南瀟不禁濕了眼眶。人就是這樣，我們總是喜歡忽視自己最親的人，而去討好並不喜歡我們的人。


  把行李拿回房間，今天開始，可能這裏就要長住了，這是不是還得感激時俊亦，沒有他霍南瀟大概今生也沒多少時間可以回家住住了吧。


  放下行李後，霍南瀟給父親發了條短信，讓父親下午早點回家吃飯。


  出了臥室看到牆上媽媽的照片，全家人的合照。對照片上的母親，霍南瀟著實愛不起來。


  記憶裏，母親就是喜歡買買買，大到奢侈品，小到各種配飾，幾乎就是個購物狂。對自己和父親其實並不怎麽擔心，記憶裏的母親隻會責怪父親沒本事，滿足不了自己的購物欲望，母親長得很漂亮，霍南瀟很大程度上外貌是遺傳了母親，可是性格卻並沒有。


  父親在母親的購物欲望之下辭職開了公司，可是公司業務卻並不像其他公司一樣，快速增長。母親這個時候隻會責怪父親人脈少，從來都是頤指氣使。


  母親幾乎不會做飯，父親每天累死累活從公司回來還要給一家人做飯，最後兩頭忙，哪邊都沒兼顧好。


  離婚的時候，正是父親公司第一個艱難的時期。父親二話沒有說，簽了協議。霍南瀟那一年才念高一。


  因為這件事，父親養成了不認輸的性格，或者換個詞說，輸不起。因為公司並沒有蓬勃發展，母親離開了他，也拋棄了霍南瀟。


  霍南瀟也是自那時起，高冷的性格逐漸養成。


  離婚那天，下了很大的雨。霍南瀟至今仍然記得那天的電閃雷鳴。她看著母親拖著行李，毫不猶豫的出了門，暴雨也沒有阻止她的去路。自此霍南瀟便明白，有些人去意已決的時候，你根本不必追。


  父親因此大受打擊，獨身一人。公司扭虧為盈後，陸續賺了些錢，可是霍南瀟知道父親心裏的結。


  因為你沒有窮過，不懂那種愛人因為錢離開你的感覺。所有人離開裏的時候，都會冠冕堂皇的說：“我離開你，是因為在你身上看不到希望。”

  真是那樣嗎。分明是因為對方滿足不了你的欲望。


  後來霍南瀟大學畢業之時，父親的公司再次陷入了困境，那一天的晚霞紅的似火。霍南瀟答應了時俊亦的結婚協議。她不想再次看到父親經曆人生的打擊。


  這些年，母親一頭紮進那天的暴雨裏，便再也沒有回來過。或許是自己已經尋得了如意郎君，沒有必要回來。或許是自己過的很不幸，沒臉回來。


  總之霍南瀟再也沒有見到過母親。很不幸。母親對自己人生最大的影響，大概就是因為錢離開這個家，讓霍南瀟體會到了人情味淡薄吧。


  想要得到什麽，就必然會失去什麽。霍南瀟不知道自己嫁給時俊亦，父親是否不開心。父親從來不過問時俊亦的好壞。他對霍南瀟，從來都是由著她自己選。就如當初對霍南瀟的母親一樣。可是結果不同的是，霍南瀟的母親選擇了關鍵時刻拋棄他們，而霍南瀟選擇了犧牲。


  這是霍子康一直覺得對不起霍南瀟的地方，因為自己無能導致霍南瀟沒有了母親，又因為自己無能導致了女兒婚姻不幸。


  霍南瀟從來沒有這麽想過，無論經曆惡怎樣痛苦的人生，霍南瀟都接受，因為這是自己和周圍人共同的選擇。


  那麽從現在開始，她要好好喝父親一起麵對這世間的磨難了，無論刀山火海，洪水猛獸，她都願意受著。她不會像母親一樣，選擇逃避。


  視線離開全家福，這麽多年了，父親還是舍不得撤下那張全家福，即使母親毫不猶豫棄女兒和老公而去，可是，父親用一顆包容的心，還是愛著母親。


  母親走後，父親從來沒有一句怨言。偶爾還有勸霍南瀟，對母親少一點仇恨，她有權利做那樣的決定。霍南瀟或許是聽進去了一些，導致現在都對母親的感覺不溫不火，說不出喜歡喝厭惡，隻是知道有這樣一個人罷了。


  棄我去者，昨日之日不可留：亂我心者，今日之事多煩憂。


  霍南瀟來到廚房，其實自己做飯的次數很少，但是自己也是會做飯的，畢竟母親走後，父親公司經常加班，每次父親讓自己定外賣，霍南瀟都是自己做飯。隻是後來念了大學，嫁給時俊亦之後，做飯機會太少，荒廢了。


  霍南瀟仔細洗著菜，即使手法生疏，霍南瀟也做的很認真了。這麽多年，從來沒有為父親做過一頓飯，還讓父親這麽孤獨，霍南瀟感到自責和慚愧。


  霍子康回到家已經是5點半了，帶著笑容。感覺今天像過節一樣，女兒已經很久沒有回家吃過飯了，想不到今天還特意回家做飯。


  開心的打開了門，聞到了廚房飄來一陣炒菜的香味，霍子康尋著香味而去。隻見站在廚房忙活的霍南瀟穿著個圍裙，正在炒菜，桌上已經做好了幾個菜，看著色香味俱全。


  霍南瀟見父親回來，回頭大聲說，“爸，你先去洗手，馬上就吃飯了，我再做個三鮮湯。”


  霍子康咧著嘴，笑著回答道，“好的好的。”


  這樣溫馨的畫麵，其實從來沒有過。不過今天這樣，卻像是不停的溫習一樣。


  霍子康洗完手，坐在餐桌上，拿起筷子，夾了麵前的青椒肉絲，“不錯不錯，原來南瀟做飯這麽還吃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