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第045章 算計

  周日中午，烏雲低布，大雨將臨。


  此刻，李洪彬的心情與這天氣一樣，鬱鬱寡歡，躺在床上，不住地吸著煙，煙霧彌漫著寬敞的臥室。


  “洪斌，早飯你就沒吃，午飯得吃了。”妻子劉麗推門說道，“咳，咳…你抽多少煙啊？”她進屋把窗戶打開。


  李洪彬沒吭一聲，陰著臉走進了餐廳。


  “呸，呸！這菜怎麽炒的？啊？你想齁死我呀！”李洪彬拿在左手裏的筷子在菜盤子沿上敲擊著，張著大口衝著坐在對麵的劉麗勁吼。


  “李洪彬，這幾天你就成天跟我甩臉子！今天這一上桌，你又找茬兒，不是飯硬了就是菜鹹了再就是啤酒不涼了！我怎麽你了？愛吃不吃，我還不伺候你了呢！”劉麗把碗筷往餐桌上一摔，走進了臥室。


  “我說你能不能把電視聲關小點？你聾啊！”李洪彬離開餐桌，走到臥室門口對裏邊罵著關上了門。


  劉麗的聲音從裏邊傳出：“你這是讓哪個騷狐狸撓了？回來跟我撒氣！”


  回到餐桌旁的李洪彬，又啟開了一瓶啤酒悶悶地喝著，旁邊的六瓶寧陽牌啤酒，也已經空了四瓶。


  “真他~媽窩火！”李洪彬又灌進去一杯，“愣讓一個小青年給算計了！”他就像一隻被棒子打了的瘦狗，瘦瘦的身軀蜷在椅子上，眼珠子通紅。


  自從當上寧陽市旅遊局旅遊宣傳處處長以來，無論是考查旅遊項目還是審批旅遊公司抑或是評定旅行社級別，李洪彬真可謂是風光無限。他的“四項基本原則”，沒有誰敢不去照辦，有時候他甚至把這種刁難人的習慣，當成了一種快慰。


  然而，就那麽個小小的洪福鄉前進村，就那麽個小小的年輕人，竟讓他在陰溝裏翻了船。當李洪彬從段煉嘴裏得知龐虎是個暴發戶以後，本想狠狠地敲他一筆，卻沒曾想，熱乎包子沒吃上卻燙了一嘴泡，不僅把收來的錢退了回去，還把馬嘉替他給李雪的錢還給了人家，最可氣的是，價格是馬嘉定的一口價。


  從來沒受過這種窩囊氣的李洪彬，鼻子都氣歪了。可是沒有辦法，下午四點他還要去見馬嘉。現在，馬嘉的話比誰的話都好使，李洪彬隻有服從。


  “李處長，這陰呼啦的天還把你請出來，不好意思啊！”馬嘉站起，伸過手來，對走進包間門的李洪彬說。


  握著對方的手，看著那雙奸邪的大眼睛，李洪彬恨不得捅瞎了他。


  “馬幹部，你早來了。對不起，我家裏有點事兒耽擱了”他尷尬地坐在了馬嘉的對麵，十分艱難地裝著那種皮笑肉不笑的假笑。李洪彬不知道該怎樣稱呼馬嘉是好，直呼其名或者叫“小馬”，怕對方不高興；叫官銜對方又啥也不是，隻好稱其為“馬幹部”。


  “李處長，你比我大，還是叫我兄弟吧。”馬嘉說，“李大哥，這‘大同江’的烤肉是不賴，今天請你到這裏來，也不知道你是否滿意？你要是覺得不滿意，咱就再換個地方。”


  “滿意滿意！”李洪彬抬起屁股說，“馬老弟，今天我請你，請你！”


  馬嘉對遞上來菜譜的女服員說，還有客人未到，呆一會兒人全了再點菜，把“大麥茶”倒上就行了。女服務員笑著點頭，把茶壺放下後轉身離去，並十分善解人意地拉上了包間的門。


  “李大哥，你的小師弟我的段煉大哥，六點鍾才到呢。咱倆先把有些事情溝通落實一下，你看好嗎？”


  “好好，聽馬老弟的！”李洪彬站起，彎腰為馬嘉倒上了茶水。


  “你禮拜五給我打電話說，前進村的事批下來了，剪紙的訂單也板上釘釘，李大哥真是有力度啊！”

  “我找了幾家旅行社，他們的共同特點就是國外團比較多。”


  馬嘉喝了一口大麥茶後好久沒吱聲，他喜歡大麥茶那種糊香潤喉的感覺。茶水在他的喉嚨處打旋，咕嚕嚕的聲音，刺激著李洪彬的耳膜。


  “李大哥，剪紙的價格怎麽定的？”馬嘉讓茶水緩緩地流入嗓子後，問道。


  李洪彬回答：“平均每張200元人民幣，給導遊提成50%，還剩100元左右。”


  “這先期的訂單是多少呢？”馬嘉又問。


  “先嚐試下，搞了四萬張。幾家旅行社分分，每家也就幾千張。”


  馬嘉心說：四萬張？我一張賺五十塊錢，那就是二百來萬啊。看來利潤不小啊！他掰著手指頭。


  “李大哥，看來，有點賺頭，是吧。”


  艸你媽的，那是有點賺頭嗎？李洪彬心裏罵道，小逼崽子，比我還貪！


  “隻要前進村能供得上，收入蠻可觀的！”李洪彬嘴上說。


  “李大哥，咱們不能像別人那樣，先拿產品後收錢吧？”


  “那不能，絕對不能。我和那些家旅行社說了，讓他們先付款後提貨。但是，但是你們千萬要把貨源跟上，時間太久的話，我，我也不好交代。”


  馬嘉滿意地打保票說：“這個沒問題，絕對是既保證質量又保證數量。”


  “不過，還有個問題，馬老弟要和龐虎交待清楚。”李洪彬說。


  “你說！”


  李洪彬說：“就是走賬的問題。下訂單的那些家旅行社，按每張200元的價錢打給前進村預付款後，得讓龐虎把旅行社那部分提成和你的那份好處提出來。”


  “這個我考慮了，龐虎正在著手注冊公司，下禮拜三前就辦利索了。”馬嘉說。


  “馬老弟，那可不是小數目。你得讓龐虎弄明白了，千萬別出事兒。”李洪彬說。


  “李大哥，你放心，龐虎開預製板廠也不是一年兩年了。如何給人家回扣，他比誰都清楚。”


  “那就好，那就好！”李洪彬又欠起身，再次為馬嘉倒上了茶水。


  馬嘉點頭算是表示謝意，又說：“李大哥，一會兒段煉來了，一定會問起剪紙訂單價格問題。你說，跟他說多錢一張好呢？”


  “跟他說200唄…”李洪彬一看馬嘉英俊的臉有點陰沉，趕緊說，“馬老弟，你聽我慢慢跟你說。”


  李洪彬怕馬嘉不明白，給他掰著手指頭算著細賬：“馬老弟，你看啊。這訂單的合同一簽，段煉肯定也要看一看。我呢，就跟他說合同上的價格是每張200，但是要給人家旅行每張回扣175元。前進村每張可得25元。”


  馬嘉點頭認真地聽著。


  李洪彬繼續說：“馬老弟，旅行社每張回扣100元，是不能變的，否則，人家就不跟你簽這個合同了。25元給前進村，你得75元。馬老弟，你看這樣運作行不？”


  原來馬嘉的想法是每張能賺50元就行，沒想到李洪彬有多給他賺了25元，便說：“行。這75元嘛，咱倆賺，李大哥！”馬嘉舉起了手中的茶杯，做了個幹杯的動作。


  李洪彬說：“我就算了，你怎麽不也得分給段煉點？”


  馬嘉開懷大笑，說：“哈…哈…李大哥考慮的真周到，前進村的老百姓致富奔小康，全仰仗你了！”


  “馬老弟言重了！微薄之力，不足掛齒，不足掛齒……”李洪彬強裝笑顏，心裏卻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