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9章 文化營銷
電光火石之間,江筱禾覺得她竟然又和傅柯宇心靈相通了。
既然他們兩人都有同一個懷疑,為了顧及傅柯宇的臉麵,江筱禾便作為代表主動向小老頭提出了問題:“加群有優惠嗎?”
本一直對著傅柯宇講話的小老頭這才被她吸引了注意力,轉而把二維碼對準了她,道:“有!還是你們姑娘家更會買東西!加群吧,加群就有優惠,在我們發布的產品下麵點讚,集讚50個優惠百分之零點零零一,100個優惠百分之零點零零二,依次類推;另外拉人進群也有獎勵優惠,拉三個好友進群優惠百分之零點零零零三,拉五個好友進群優惠百分之零點零零零五,依次類推。總之你集讚的數量業越多,優惠越大;拉人進群的人數越多,優惠也越大;兩個優惠不可疊加,可以以最佳的優惠結果打折!”
同一個世界,同樣的套路。
江筱禾在拿出手機掃碼之前特意看了傅柯宇一眼,他給了她一個默許的眼神。
行了,雖然說不上為什麽,但有了他那麽一個眼神,她便安心了些,徑直掃碼加入了小老頭店鋪的微信群。群裏已經有接近600個人了,規模和傅柯宇剛才加的群差不多,但二者並非同一個群。
“小姑娘,雖然現代男人都願意讓女孩子管賬,我跟你說,你管賬是你的事,但是挑東西的眼光可要多跟他學學,我看他一表人才,氣質不凡,群裏有喜歡的東西一定要請他幫忙看看!”
這就尷尬了。
顯然,小老頭不僅誤會了兩人的關係,並且就兩人的關係對兩人之間的財務主導大權有一定的誤解。
可江筱禾也不解釋。
解釋啥,越解釋越亂,說不定還會助長某人那些不為人知的歪風邪氣。
臨走的時候,傅柯宇狀似不經意地問道:“這小鎮子上,就你們一家專門做玉石的嗎?”
口氣閑散,不像找茬,就像初來乍到的遊客對此表現出的機位純粹的好奇而已,和他此時的身份倒是登對。
江筱禾當然知道他在想什麽。
這一趟他們想要找的東西還沒有找到,雖然隱隱的有了一些線索,但這線索現在看來,額,似乎也不會十分特別的可靠,至少在她眼裏看來,是有變數的,所以還需要多走訪走訪,才能獲取更多有利的線索。
盡管傅柯宇這番話說得足夠客氣,可那傲嬌的小老頭的“胡子”還是豎起來了,當然,這個胡子是江筱禾假想的,隻因為他轉眼就變的表情實在是太過生動,雖然沒有胡子,但胡子豎起來的氛圍感卻是被營造得十足的逼真。
小老頭像被踩了尾巴一樣,大聲說道:“你在我這裏看不合適,在其他任何一家店更看不到合適的東西!我就是這方圓一公裏最專業的玉石店!”
江筱禾聽了心裏直呼無語,這些經商做生意的老板們吹噓起自己來可真都不會蓋的,連說辭都可以一模一樣,真是的,有這個吹牛的精力,還不如在自家的產品上麵多下些功夫,也不至於擺在櫃台上進行售賣的東西都是這副德行……
也許是江筱禾看向展櫃的目光太過於毫無遮掩,小老頭雖然沒有再說話,但氣勢的確是逐漸衰弱了下來,片刻後,他對他們說道:“別看我的手藝有限,那些仿照我的抄襲者手藝更不怎麽樣,他們都比不上我,這是實話,不信你再往前走,左手一家季氏,裝修是全景區最豪華的,客流量也最大,但裝修豪華、客流量大也改變不了他們本質劣質的產品,你們盡管去看看,但凡有一件東西比我這店裏好的,你們大可回來找我,到時候我當著你們的麵把我的名字倒著寫!”
斬釘截鐵,江筱禾聽了都直呼他說得太真實了,真實到但凡意誌不堅定的人都會被他所說的話給影響,聽信他的說法,不再去那家景區裏裝修最豪華的季氏看看。
可他們帶著目的前來,答案尚未找到,意誌當然足夠的堅定。
告別小老頭,兩人再朝前麵走了一些,沿途少有能入得了傅柯宇法眼的東西,於是一直就沒有停下來,直到走到豪華得仿佛一座宮殿似的的季氏玉石行。
小老頭誠不欺人,至少,在對季氏豪華程度的描述上應該是沒有摻雜任何水分的。
她萬萬沒有想到,在這古色古香的古鎮子上麵,居然能有這麽一出碩大的庭院在此坐落,這是一棟獨立的雙層樓房,占地是別家店鋪的四五倍,入場的大門是老式開合大門,門寬極長,層高極寬,站在這門麵前,“氣派”兩個字就查頂格寫在兩旁給對聯留出的位置上。
客流量也是極大的,幾乎所有路過這兒的旅客都會被它獨樹一幟的氣派和裏麵人來人往的熱鬧場景給吸引進去,這寬闊敞開的大門無時無刻不在吞吐著驚人的客流量。
江筱禾對傅柯宇說道:“沒想到這麽有一個名不見經傳的古鎮,居然有這麽大的客流量,剛才在外麵的時候還真看不出來呢。”
傅柯宇點點頭,道:“現在哪個城市沒有幾個古鎮?旅遊景點的同質化十分嚴重,若不是本身就具有獨特的吸引力,再沒有點與眾不同的特色,這名頭怎麽能打響?依我看,這邊的古鎮特色化建設還做的不錯,走,進去看看吧。”
兩人一左一右跨過門檻,大廳裏麵既寬敞又明亮,與小老頭那家店鋪密密麻麻的雜亂看上去截然不同,所有東西都擺放有序,玉石器件按照大小、年代、工藝、藝術形式的不同分門別類地分布在展廳的各個不同展櫃,每個展櫃後麵都有身穿同樣工作服的營業員進行銷售服務。
顯然,相對於前麵兩個店家所說的“規模最大、品種最全、質量最好”的大話,這家季氏的店鋪就顯得隆重多了,隆重地戳穿了他們的大話,自己對號入座,取而代之。
看到眼前這番景象,江筱禾不由地對傅柯宇說道:“傅柯宇,我想退群。”
傅柯宇輕笑一聲,道:“這才哪到哪?江筱禾,別回頭,向前看。”
過去的事情已經過去,是非曲直自有時間來論斷,眼下要做的事情就是朝前麵看,隻有朝前麵走,才能掌握更多的有用信息,若過去發生的事情成為了阻礙前進的牽絆,那便不看罷,眼下的事情才是最重要的事情。
江筱禾和傅柯宇一起在四處走動。
這裏陳列展品的條件十分優渥,每一件玉石都是單獨陳列的,一件與一件單獨隔開,在擦拭得鋥亮的玻璃櫃裏麵,還有屬於自己的專屬氛圍燈映照。
給人一種它們很珍貴的感覺。
這種感覺也許是源自它們的材質和製作工藝確實高人一等;也有可能是這優渥的陳列環境給人造成的一種錯覺。
對於江筱禾來說,她是沒辦法把這種感覺和錯覺區分開來的。
單單就說那物均一盞的氛圍燈,就已經把其中氛圍營造得十分昂貴了。
她跟在傅柯宇身邊,從這一頭走到了那一頭。
剛走了不到幾步遠的時候,其實就已經有店裏麵的銷售人員跟了上來,還不斷地再向她講解這沿途的各個展櫃分別對應什麽類別,有些什麽特色。
江筱禾倒是聽得仔細,隻是不知道傅柯宇聽進去了沒有,其中有沒有他想要了解的信息。
終於,傅柯宇停下了腳步,江筱禾也跟著停了下來,給他們講解的是位四十出頭的大姐,她見兩人在這個展櫃前停了下來,正要開始進行新一輪的講解,就被傅柯宇給打斷了。
“你們這裏,最貴的東西是什麽?”
……
真是開門見山、直抒胸臆的典範。
江筱禾想,如果換做她是這裏的銷售人員,一定會趁機抓住這條看上去就“人傻錢多”的大魚,狠狠地宰上一筆,就像新聞裏小說中電視上的那些所有的奸商一樣。
可這大姐看上去卻不樂意了。
明明剛才還在口若懸河地恨不得把所有的東西都推銷給她們,此刻卻露出了惋惜的表情。
大姐帶著這副苦口婆心的表情對傅柯宇說道:“玉乃石之美者,溫潤瑩澤,堪比君子,怎麽能用金錢去衡量一件玉石的價值呢?”
江筱禾聽得一愣,心想,這兒還有點意思。
不知道傅柯宇是不是也和她有一樣的想法。
她看向傅柯宇,傅柯宇雖然麵無表情,但他的眼底是毫無遮掩額暴躁。
顯然,他一眼就洞穿了這裏的營銷模式:文化營銷。
國人愛玉,這是自古以來就流傳下來的事,得益於玉石的溫潤色澤、材質美感等特點,往往被人賦予豐富的人文內涵,讓其除了本身的藝術之美外,還擁有一層層能夠用人心去衡量的人文之美,詩人、文人、畫家,玉石一次又一次地出現在他們的作品裏麵,久而久之,就形成了積澱了深厚人文基礎的玉石文化。
與前兩家店單純從玉石本身具有的價值來營銷的方式完全不用,這邊的營銷方式試圖把玉石和它身後的文化結合起來,融為一體。
這樣做的好處十分明顯——既迎合了部分買主附庸風雅的興致,又能為一些其貌不揚的玉石找到屬於它的買家,把一對一的買賣做成“相逢就是緣”的命定說,既有文化的說辭,又能借此賣出一個超出玉石本身價值的價格。
真是做得一手好買賣啊。
就算不是附庸風雅的買主,但凡能夠引發人們對玉石背後寓意的聯想,這套營銷的方式也能夠起到很大的作用。
就看傅柯宇怎麽接招了。
“君子?”傅柯宇問道,“和我有什麽關係?我隻想買你這裏最貴的東西。”
行吧,狂霸酷炫拽想必說的就是他了。
在江筱禾看來,至少在玉石方麵,傅柯宇是有一定文化底蘊的,這裏的文化底蘊是指超出對玉石本身價值的專業研判的那一部分東西,盡管如此,他也從未在她麵前特意立過“文化人”的人設。
這些虛名對他來說,隻如草芥,不值一提。與之相對的,他反是對和金錢有關,與君子無關的那一部分的東西顯得更為關注,因為那是實在的,可以看得到成效的東西。
流落在外的東西被收回來,那就見得到成效,如果通過合法且免費的途徑收回來,那就是一件卓有成效的好事兒。
他想看這裏最貴的東西,大概就是想探探這裏的底,看看有沒有隱藏著什麽吸引人的線索。
可事情絕不會那麽的簡單。
最名貴的東西一般都不會輕易示人,隻向有能力得到它的那部分群體展示。
傅柯宇這才以來就叫囂著要看這裏最寶貴的東西,不太正常,畢竟連江筱禾都知道這樣的做法不一定行得通,更何況是他傅柯宇呢?
所以,他這麽說的原因,究竟是什麽?
難道他並非如她所想,想要通過這裏最值錢的東西來推測這家店的底細和實力?
大姐顯然被他這不要臉的說辭給弄得十分意外了,也許店鋪日常的營業培訓並未將如何應對這樣不要臉的客人納入其中,所以當下的場麵沉默地靜止了。
好在這位大姐素質過硬,很快她便反應過來:“既然這樣,不妨請跟我來這邊。”
她坐牢了一個引路的收拾,請兩人跟她一起走。
傅柯宇和江筱禾便跟著她走到了店中的另一個展台前。
從展台陳列的物品和簡要說明來看,江筱禾輕易地辨別出來了其中陳列的展品是那一類。
“這是最新到店的金鑲玉”,大姐說道,“要說店裏最貴的玉,非金鑲玉不可。其他的玉再貴也有上限,但是金鑲玉不同呀,我們的金鑲玉可以定製,你說放多少黃金,我們就給你定製多少黃金,上不封頂,全憑客人的實……喜好。”
傅柯宇表情不太好,那糾結在一起的兩條眉毛仿佛在說:“你是不是當我是傻子?”
的確,這金鑲玉的“貴”和傅柯宇想要尋找的“貴”雖然都是“貴”,但絕對不是相同意義上的“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