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8章 片羽之瞳
鴻雪氣勢萎靡，依靠在斷壁殘垣旁，口中大口吐著鮮血。漆黑一片中，洪流劍光閃了閃，還未來得及綻開，就轉瞬湮滅。
??“終止焉——”淡漠縹緲的空靈之聲傳出，一身襦裙的女修一步步從陰影裏走出。
??鴻雪目光與其交匯的瞬間，看見她那雙原本琥珀色的瞳孔中浮現出光怪陸離的圖案。鴻雪覺得自己仿佛在與一尊難以形容其神秘的異獸對視，一下子將他的識念吸引進去。
??————————————
??此起彼伏的碧綠原野上，連綿不絕的桃花林望不到邊際，伸手就能觸到的潔淨天空，仿佛藍色的牽牛花，隨時滴落下來。潔白的小羊兒點綴在翠綠的草原上，和天上遊蕩的雲朵混在一起，美麗的牧羊少女婉轉歌聲在風中徘徊——
??————————————
??天地忽然一暗，仿佛有一隻手，足以擾亂所有時空，一把扯住鴻雪，將他拽了出來。鴻雪陡然驚醒。渾身衣衫濕透，像是剛從水裏撈起來。
??“片羽之瞳！不可能——”鴻雪氣息微弱地驚呼著。
??那步步逼近的襦裙女修一臉駭然，兩行血淚從她那殘餘著斑駁光亮的眼睛中流出。
??“猖狂之徒！安得放肆——”威嚴的聲音傳來，一把飛快旋轉的雪亮橫刀朝箕坐在地的鴻雪斬來。
??鴻雪撐起木劍橫檔身前。
??“轟隆——”
??東市某處高大牆壁倒塌一半，一道裹挾著碎石灰塵的身影砸向平康坊方向。
??紅袖醉仙樓上，弋公子一拍手喝道：“好！諸位且看，天策府的漢將軍先到。”
??一幫公子哥看好戲一般，整齊地伸長脖子靠在樓上欄杆邊。
??東市斷牆邊，和平康的交界處，一位身著絹甲的男修士快步上前，一把攙扶住搖搖欲晃的襦裙女修。
??這男修士身長八尺，容貌普通，放在人堆裏也找不出來，但是他的身份和名氣在仙都之中，卻不像他的相貌那樣普通——漢進，不器侯的親傳弟子，被人認為是最有希望染指天策府核心權力的年輕一代之一。
??看著襦裙女修楚楚可憐的模樣，漢進尤為憤怒，他用手中橫刀直指攙扶著斷壁站起的鴻雪。
??“——漢將軍息怒！鴻雪乃是天鑒司之人！將軍莫要衝動！”一陣不起眼的聲音出現。
??緊接著“嘩啦啦~”一陣天鑒司修士將此地團團圍住。鴻雪向那說話之人看去，那人一副大腹便便的官老爺形象。鴻雪並不認識，不過在那胖老爺一旁扶刀而立的聞人言卻是向鴻雪打了個眼色。
??鴻雪用力一甩衣袖，倨傲道：“漢將軍好大的威風！我說此妖婦怎敢悍然襲殺鴻某，原來是漢將軍的姘頭。”
??那漢進臉色一沉，掃視一圈天鑒司修士，接著對那個天鑒司的胖老爺冷冷道：“姓張的，你信不信，我把現在這裏的所有天鑒司修士殺光了，整個仙都城，也不會有人說半句閑話。”
??那張姓胖子臉色難看，聞人言不動聲色附在他耳邊說了幾句。張姓胖子這才一咬牙戰戰兢兢道：“漢將軍！你不給我麵子，可不能不給少卿大人麵子啊！”
??漢進眉頭一挑，不悅道：“你是在威脅我？”
??“哈哈哈——漢將軍說的哪裏話，諸位同在一個地方混飯吃，傷了和氣多不好，大庭廣眾之下，莫要失了諸位身份！不如看在東某的麵子上，此事就此作罷。”有個公子哥模樣的家夥大搖大擺地從紅袖醉仙樓裏走出來，還摟著個嬌滴滴的女人。
??鴻雪一愣，驚訝道：“東江弋，還沒死呢？”
??東江弋臉一黑，譏諷道：“姓鴻的，看你腳步虛浮，雙眼渾渾，多半是腎竅虛空，我認識個老藥郎，要不改日給您介紹介紹？”
??“哼！既然此人與東道友有舊，漢某就先告辭了。說罷，他一晃身，帶著虛弱的襦裙女修消失不見，隻衝著鴻雪留下個此事沒完的威脅眼神。”
??“咳咳~那個鴻道友，既然此間事了，我和張監巡就先走了——”聞人言和那胖子張巡監離開時，看向東江弋的眼神有種說不清道不明的意思。這讓鴻雪心裏對東江弋多了些警惕。
??“喲~鴻道友，這麽久沒見，怎麽混的更差了？”東江弋幸災樂禍地嘲諷。
??鴻雪活動了下全身筋骨，不在意道：“點背！想在這仙都裏找個住的地方，不知道怎麽惹了‘俱歡顏’那個瘋婆子。”
??“嘖嘖嘖~看你這般吃癟，本公子今天心情不錯，我在這附近應該有處仙居，就打賞給你了。”說罷，東江弋伸手在衣袖裏摸索好一會兒，才拿出個鑰匙丟給鴻雪。而後他摟著懷中那個嬌羞女子折返回醉仙樓。
??鴻雪接過鑰匙嘀咕道：“黃鼠狼給雞拜年。”
??東江弋腳步一頓，扭頭笑道：“嘿嘿！以我兄長的名聲發誓，本公子可沒那麽多花花腸子，非要說的話，我也就是想看看好戲，看看你個晦氣家夥，能把仙都這潭髒水攪和多渾。”
??——————
??看著天色已晚，四處燈籠高懸。鴻雪搖頭，將一絲靈氣注入手中那枚鑰匙中。鑰匙微微發燙，鴻雪心神一動，朝指引的方向趕去。
??這仙都有名的紅袖醉仙樓可不是隻有一座高樓而已，其實這是一占地極廣的園林，紅袖醉仙樓隻是進入的正門而已。鴻雪繞著這座大園林繞了足足半圈，這才停下，自己打量眼前的景象。
??眼前是青石磚堆砌的院牆，街道上燈籠的映照下，清晰可見的院牆上雜草被風吹動，一扇木門緊閉，門上一層灰塵和蜘蛛網，看樣子確實是沒人住過。推門進去，鴻雪在進來的一瞬間，當即感覺到周圍靈氣濃鬱起來。循著牆角看去，一株接近兩人高的枳樹鬱鬱蔥蔥，除了這棵生機盎然的矮喬木，院落裏格外荒涼。
??“這棵枳樹是靈物，想來應該就是這座仙居的靈眼所在。”鴻雪小心的在這座仙居巡視。這是一座小院落，裏麵屋舍儼然。美中不足的是東邊院牆接著的是一座二層樓閣，已是深夜還能看到閣樓窗戶裏搖曳的燭光。這樣看來，早上的時候曬不到太陽。修士平時打坐修行吐納天地靈氣，最適宜的時候就是清晨和傍晚天地靈氣最濃鬱的時候，也那怪這座仙居也沒人住過。粗略整理一番，鴻雪也早早休息了。
??——————————
??翌日，鴻雪早早趕到天鑒司。他有些忐忑也有些期待。說實話，他早就想帶著手下尋街視察，體驗一番招搖過市的感覺了。看著零零散散的四五十號人有著打著哈欠，有的睡眼惺忪。
??南霽對鴻雪說：“頭兒，按照慣例，你上任頭三天，是要親自帶隊去各裏坊和東市巡視的。大家夥習慣把這稱呼為‘降火’。”
??王筱珣眼睛一眯，瞅著南霽說：“降火？去平康坊？”
??兩人你一言我一語沒緣由地嘰嘰喳喳的吵了起來。
??鴻雪對著手下站立淩亂的屬下們招呼道：“小的們，東市逛一遭。那裏消息傳的夠快，咱們先去那裏顯擺顯擺。”
書屋小說首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