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十章 吞
那炎魅遮天蔽日，滾燙的氣息噴下，被黃皆用冷火擋住，兩氣對撞，散出許多霧氣。
“我抵擋它，你去幫她，然後你們兩個先走。”黃皆麵孔微側，低聲道。
王齊俏臉微霽，口中卻說道：“不用你假好心。”
“不要浪費時間，我沒空和你爭執。”黃皆平靜地說了一句，雙膝曲起，接著猛地後蹬，從石台上躍起，黃泉一揮，掛起一片幽藍火幕，遮蓋了炎魅的視線。
哼。王齊心中不屑地念叨一下，不過她不得不承認黃皆說得有理，自己的實力在這種環境下被限製了許多，而那湮滅靈又太過強大，若自己固執地留下，也許會變成黃皆的一個累贅。
這般思慮完，卻見黃皆披著藍火一股腦地砸進了炎魅身軀之中，生生砸出一個洞。“快！”黃皆言簡意賅，手腕翻轉著黃泉，支撐著那前方露出的縫隙。
王齊足尖一點，從那處敞開的通路竄出，錯身而過時，想回頭對黃皆說些什麽，卻被炎魅的怒喝打斷。
“想走就走，當我不存在不成。”
炎魅的手掌自空中下落，岩漿從五指間淌下，往剛剛逃到身後的王齊身上落，卻被趕來的黃皆擋住。黃皆眉頭皺緊，看王齊拖拉，左腿抬起，運起妖氣一腳踹到她屁股上，將發愣的她踹飛到齊雪霽身旁，狼狽地跌在地上。
王齊吃痛得吸了口氣，一雙美眸豎起，回頭欲罵，卻見到黃皆抵擋不住炎魅，被遮蓋而下的場麵。“放心，他死不了。”齊雪霽在身旁說道，一把劍被她握著，劍尖斜指地麵。
“我叫王文釧。”王齊，或應該叫王文釧，突然大聲地對身後說道。
回答她的是前頭變成一小型炎魅的岩漿，和一把從身後那燃起的硝煙處飛出的唐刀。
黃泉如利箭，轉眼插進那微縮炎魅胸腹，藍焰自刀柄生起，轉眼裹住刀身，蔓延至那怪物身上，將其凍成一塊冰雕。“走。”齊雪霽果斷說道，當先動身，長劍一揮，將那冰雕斬斷成一堆碎礫。
“你可別死了！”王文釧回頭說道，跟在她身後離去。
“想走！”炎魅左臂一推，欲再次將她們攔住，黃皆裹著紫焰現身於左掌前方，握拳砸向他的手掌，緊接著便被狠狠砸落，掉進了岩漿內，可也讓這一擊停滯一瞬，為兩人贏得了離開的時間。
“小子！我要將你一點點熔成灰燼，做我的養料。”見那兩人還是離開了，炎魅怒極，左臂探下，將黃皆從岩漿內撈出，握在手心，卻見他一改緊張的麵色，麵貌輕鬆，冷笑著看他。
他身上毫無傷痕，就連衣著都未被岩漿燒毀。
“你為何如此看我，你怎敢如此看我！”炎魅雖然遲鈍，但還是意識到了不對。
黃皆眉目一挑，平靜道：“我讓她們走，不過是不想讓她們看見我抹殺你的時刻罷了。”
“你？你抹殺我？小子，這個笑話可不好笑。”炎魅先是嘲笑，接著聲音轉為陰沉，話剛說完，從口中噴出岩漿，半息未過，便籠罩了黃皆。
然後化作虛無。
黃皆張著嘴，竟將那岩漿盡數吸進了肚子。一入喉，所有的滾燙就化成了熱氣，分散無數股往經脈處的河流處去。
“我身具火靈，已是萬火不焚之軀，你身具的岩漿縱使能熱到將地燒穿，也不過是《七焰焚星》中的凡火而已。”
“火靈？你莫欺我，人怎可能身具火靈！”炎魅並不相信，右臂握拳朝黃皆頭顱砸下，到了寸許之處，竟散落成無數股岩漿盡數被黃皆七竅吸入。他趕忙抽手，看著那短了許多的手臂，臉上終於浮現出不可置信。
“你！”
“我又如何？”黃皆覺得身上暖洋洋的，從腳底到頭頂，都充溢著一股滿足感。
不待這怪物再說，他突然張口，一口咬住了炎魅的手掌。
《七焰焚星》，以神念生火，以神念馭火，自然也能以神念吞火。當他修得靈府境，便明白了這一點。
炎魅眼睜睜看著左手手掌不斷縮小，岩漿控製不住得黃皆肚子裏去，怒喝一聲，右臂抬起，往左臂揮下，將左臂削斷，身軀融化，沉入了底下的岩漿河內。
他還是怕了，這人族實在太過詭異，如今之計，還是先行退走，再想辦法解決這隻螻蟻。
黃皆穩穩得落在腳下石台上，先是雙手於胸腹處下移，口中吐出一口熱氣，在之後他低頭看著腳底恢複了平靜的岩漿河，對那不知蟄伏於何處的怪物輕聲道：“看來我修的黃焰今日可往小成之外再邁一大步。”
說罷，他張口，腦中神念探出。岩漿河轉瞬翻卷，騰起兩道巨浪，往他身上籠罩，卻全部扭曲，入了他的七竅。到了後來，他幹脆跳進了岩漿河內，一大口一大口吞著岩漿。
體內丹田世界，那在火海中升起的孤島上空，原本吃了火靈已經飽腹的黑色球體又有了動靜，一隻獨眼緩緩睜開，流露半分讚許神色便轉成一張巨口，猛地一吸，搶奪著本應投入空中自轉黃星中的妖氣，吸力霸道無匹，隨著時間推移，竟被它奪了大半，隻留了二成給那黃星。
無間，你又來作亂。黃皆感覺到了體內情況，卻毫無辦法，隻能將吞火的速度又加快幾許。
“小子，你到底是什麽東西！”炎魅暴跳如雷，從岩漿內竄起，跳到石台上，他的身軀現在隻有一人高了，看著岩漿河不斷下沉的水位，心疼道。
可心疼歸心疼，再讓他下去，他已經不敢了，那岩漿河雖然催生出了他，可死道友不死貧道，眼見自己無法奈何那妖邪一般的人族，就隻能留存著自己了。
唯一麻煩的是，他離不開這片區域，不然他早就溜之大吉了。
“我是什麽，等你進了我的肚子，自然就知道了。”黃皆的聲音自岩漿河內傳出，表示著他們兩個身份的對調。
黃泉自對麵飛回，落進岩漿河內，黃皆也不再言語。
水位不斷往下降著，眼見黃皆的頭頂慢慢凸現，炎魅呼吸也越來越粗重，到了最後，語氣一軟，終於絕了內心的抵抗心思，手掌並攏，連連告饒。
“大哥，你厲害，我服了。這麽多，你怎麽吃都吃飽了吧，能不能別吃我？”
黃皆並不作答，又過一會，岩漿河終於見了底，顯露出幹燥的河道於地上的幾句焦骨，黃皆閉著眼睛，站在這河道中，舔了舔嘴角的滾燙殘渣，不可自製地打了個飽嗝。
他睜開眼睛，瞥了眼做著求饒動作的炎魅，冷淡道：“為何？”
“我……我熟悉這裏，我可以給你指路。”
“你能到別處去？”黃皆問道。
“這倒不能，可是我即使不去別處，也明白這處天地的構造，這從我誕生之日起就存在我記憶裏了。”
“為何？”
“我也不知，就好像是有人塞進我腦袋裏的一般。”
紫焰一閃，黃皆現於他身後，麵對他腦後的另一張臉，對著那還未收回的猙獰表情道：“你怎知你沒在騙我。”
五指一揮，扣住了炎魅後邊的腦袋，竟硬生生將其從後腦撕下，吸入了體內。
“我怎麽敢.……”炎魅因後腦空了一大塊，頭頂不自主地向下傾倒，兩顎拉長，視線朝後墜去，剛好對上黃皆冰冷的雙目。“再說，您現在殺我如殺雞，我可是惜命的。”
“那你告訴我。”黃皆思慮片刻，問道，“下一處為何處。”
“現心鏡房。”
黃皆眉頭一蹙：“何解？”
“那裏是一妖魔住處，他生於鏡麵，以生靈欲念為食。”
“和你比起來，那妖魔孰強孰弱？”黃皆問道，心中升起一絲緊張。
“若是剛才的我，當然和那妖魔可以分庭抗禮，但是現在.……”炎魅腦袋四下轉著，滿是岩漿的麵孔裏透露一絲苦笑。
麵前的始作俑者點了點頭，突然一把抓住炎魅肩頭。
“你幹什麽？你說話不算話！”
“我可沒答應過你，而且你前後兩張臉，剛才顯然也不是真心實意。”黃皆平靜道，探出神念轉瞬將炎魅捆住，心思一動，便見炎魅的身軀縮小，散出的熔岩化作氣息被一下下吞沒。
“我……我奉你為主，饒了我！”這下，炎魅心裏殘餘的一絲僥幸被打消，忙不迭說道。
“奉我為主？如何做？”
“我告訴你一句口訣，你邊念邊用靈氣寫出，就能收我為奴。”
“收你為奴又有何意義？”
“我能幫助你，做你的向導！”
“我每到一處就抓那地妖魔詢問便是。”
“我……”炎魅一時噎住，片刻後才想起自己乃火生湮滅靈，與火元素最為親近，“我從火焰中誕生，我看你使得功法也是火性功法，我定可以幫你功法再近一步。”
黃皆這才來了興趣，鬆開架在炎魅肩頭的手掌，問道：“當真？”
“真的，千真萬確，沒有比這更真的了。”炎魅忙不迭地點頭，若他眼眶裏有瞳孔，幾乎都要落下淚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