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六十三章:再入神廟
錦凰的一句又一句話如同錐心之刺紮進心房,陸珩從前連自己也未意識到,此刻聽她戳破才恍然發現,她說的一點兒也不錯。在無意識間,他總是偏向江心月,她與錦凰之間他都偏幫於她,因為,在他眼中江心月從來都是柔弱無依,而錦凰卻是不同。
她從來乖巧懂事,若是不開心也隻在臉上一閃而過,繼而將心思都埋進肚裏,初初時他還去在意去愧疚,日子漸久,隨著苻璃親傳弟子的名頭日漸響亮、她的修為實力遠超自己而自己望塵莫及之時,下意識地,這種在意和愧疚便逐漸煙消雲散了。
在他下意識裏,就仿佛修為越高,心境也會變得越加堅不可摧。縱然有時明明知道對錦凰不公,她會因之受委屈,可他卻依舊顧我,選擇視而不見,讓她繼續委屈著。
“小錦……”陸珩隻覺得難堪和艱澀,如梗骨在喉,想說些什麽卻又感覺無論再說什麽此刻都顯得無比虛偽。
“陸哥哥。”錦凰冷臉打斷他,“從來不是我想掀起風浪,你可知道,在外峰那一次並非江心月第一次想殺我!她早已不再當我是好姐妹!所以陸哥哥,以後莫要再同我說什麽兒時一同長大的情誼,因為它早已經死了。”說罷,再不看陸珩的臉色有多難看,徑自掠過他朝外走去。
一直旁觀二人對話的雲鏵,眸色冷沉地看了一會兒陸珩。雖然他不知道他們三人的過往,但二人的對話所透露出來的訊息已經足夠他明了前因後果。
他以為錦凰是因為香昀之死才會那般恨江心月,卻原來並不止於此。照她所說,江心月對她早有殺心,而原本她們該是好姐妹才是,卻沒想到……
雲鏵知道的越多,心中對錦凰就越發心疼。試想,當知道自己一直以來視作好姐姐、傾心相待的人卻對自己包藏禍心,時刻想著暗害自己,她的心該有多傷……!
雲鏵心疼得無以複加,快步追上前,然而在看到錦凰瘦削卻筆直的脊背時卻又不知該說些什麽。雖然與她相識才短短數月,他卻知道她是個倔強不屈的人,縱然心傷也隻是將傷埋在心底極少外泄。而這樣的她,大概也不會想要看到自己對她流露出心疼憐憫的神情……
這般想著,他心裏就越加覺得難受,鬱結在胸腔中如同一塊巨石壓抑地吐息都仿佛要停滯了一樣。
他重重吸了一口,大跨步往前,一步行至錦凰左前側,健碩的臂膀微曲繞到她身側,手掌下垂握住她垂在身側的左手,仿佛下定了某個承諾般牢牢一把攏在掌心。
若是放在平時,以他羞澀的脾性他是絕對做不出來這種事的,但是今日不同,如潮水般泛湧的心疼以絕對強勢的姿態將那股羞澀壓製了下去,讓他生出無法言喻的勇氣來,隻恨不得長出一對強悍無比的翅膀將她包攏在裏麵,讓她不再承受任何傷害!
雲鏵的側臉冷峻卻異常的堅毅,眸光堅定地望著前方,神色說不出的鄭重。雖然他一句話也沒有說,甚至還頗為怪異地拉起了她的手,但錦凰卻一下子就讀懂了他這一動作中透出來的意思。
她覺得心房又酸又甜,像整顆心都泡在了果漿中,被漿液的酸味兒熏得幾欲掉下淚來,可又不願意放棄那份兒甜。
錦凰任他牽著,也不在意別人投來的目光,微垂下眼簾,唇瓣抿了抿浮現出一絲淺淺的笑意來。
他是在用自己的方式寬慰她。可是,傻瓜,他真以為她會為了江心月和陸珩傷心麽?怎麽可能,他們兩個根本就不配!
兩個都是害她至斯的劊子手,如今的陸珩有多麽意氣風發、多麽前途無量,那麽,當被她拽下,跌入泥潭之後就會有多麽的肮髒!
……
錦凰以為江心月還要昏迷幾日,卻沒有想到,在本與苻璃約定夜入神廟的當夜就有人早他們一步闖了進去,而闖廟的人不是別人,正是本該昏迷的江心月!
彼時,換了夜行衣的二人將將匯合前往氐氏神廟。
今夜恰是月初,沒有一絲月色,厚重的陰雲布滿天際,子夜的氐氏寂靜幽幢,沒有一絲薄光。
二人在夜色的掩護下抵達神廟,神廟一如既往的鬼魅陰森。然而,當他們繞過垂下的黑底白紋鬼麵幡後卻發現,中央的龕塔已經被人打開,閃爍著藍色幽光的傳送法陣暴露在神廟正中央。
錦凰立馬流露出驚疑的神色,有人先於他們闖入了神廟?可他們並未聽到任何異動。尤記得先前一次,龕塔將將被打開,烏衣他們便聞聲趕來。要說有人早於他們進入神廟,縱然躲過了她的耳目,沒有道理連苻璃也沒有察覺到!
她下意識地側首去看苻璃,卻見他眸光微凝,神色肅然,顯然也沒有料到會見到這副場景。
“師傅……”久不見他動作,錦凰壓著嗓音輕輕喚了聲。
苻璃回過神來,轉過頭,同時伸出右臂將她攬在身後,道:“待會兒跟在為師身後。”
“嗯。”錦凰眼波閃了閃,輕應了聲。
苻璃單手握住她的左手,“緊跟為師,這是一道多向傳送法陣,若是二人不同時進入法陣,極有可能會被傳送到不同的地方。”說著,牽起她跨步進入法陣之中。
眼前景致變幻,仿佛是過了兩息的功夫,視線中的一切終於定格,然而幾乎是將將站定,錦凰便聽到有東西破空發出的呼嘯聲,從四麵八方極速而來。她本能地要催動靈力在周身築起防禦法陣,苻璃卻已早一步動作。藍色透明的結界屏障將二人護在中心,下一吸便聽到“咄咄咄”物什不斷撞擊屏障發出的響動聲。
有了喘息的時間,錦凰此刻才看清,原來破空而來的是一隻隻短且精悍的刺刃,有些像箭矢,卻又比箭矢的構造複雜一些,像是從某種獸類身上取下來的棘刺。
密密麻麻的刺刃持續不斷地撞上屏障,猶如成群結隊的蜂群,看得人頭皮一陣發麻。幽藍色的結界被不停刺撞,卻依舊穩固得紋絲未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