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忘鄉 ? 前緣
承佑四年，秋。西風殘卷過廝殺，落葉浸染透鮮血。十萬寧王軍逼近，大將軍趙京盛叛變，開城迎降，京師破，皇城危。
??“國公爺，大事不好！趙京盛開門投降，南京城已被寧王軍控製，傅琦帶兵衝過來了！”前去打探消息的府兵匆忙來報。
??“趙京盛，這個臨陣投敵賣國求榮的畜生！”姚晟氣憤不已拍案而起，轉而又憂心忡忡，思慮再三按下隱藏在牆麵書畫後的機關，隻見書架一分為二，石門旋轉，一個密室應聲開啟，“來不及逃走了，還請夫人保護好敏秀和玨兒，密室裏食物充足，無論外麵發出什麽動靜，記住千萬躲好不要出來！”
??“老爺，我們去求求寧王，看在淑兒的份上，說不定能留下玨兒一命！”楊婉容擔憂地哀求道。
??“愚婦！玨兒乃承佑帝唯一血脈，寧王素來心狠手辣，恨不得斬草除根，怎會留下禍患！”姚晟厲聲嗬斥，“敏秀，還不快帶你母親和玨兒進去！”
??“是，父親。”姚敏秀一手攙扶著母親，一手牽著侄兒走進密室。
??宇文玨看著眼前幽暗的密室，一陣恐懼迎麵襲來，小人兒猛地掙脫開姨母的手掌，哭喊著撲到姚晟懷中：“外祖父莫走，玨兒害怕！”
??“玨兒莫怕！”姚晟抱起外孫，撫了撫小腦袋，“男子漢大丈夫頂天立地，外麵一切有外祖父，這裏要靠你守住外祖母和姨母，為了你父皇和母後，記住千萬不要出來！”
??“嗯，玨兒知曉，外祖父放心，玨兒定會照顧好外祖母和姨母！”
??“好孩子，快進去吧！”待妻女外孫安全進去，姚晟按下機關，石門關閉書架合攏，一切恢複如常。
??“眾將士聽命！”姚晟推開門一聲令下，守在屋外的府兵們齊聲領命，“全府戒嚴！隨老夫一道去剁了傅琦這隻鷹爪犬牙！”
??“來者何人？膽敢在魏國公府前聚兵持械！”
??“吾乃寧王座下定國將軍傅琦，特奉寧王指令前來護送太子殿下回宮，給我進去搜，若有阻攔者，格殺勿論！”話畢，傅琦抽出利劍抬手一記捅入守門侍衛的腹中，緊跟著大批寧王兵踩踏過魏國公府高高的門檻湧入府中，然而等待他們的卻是視死如歸的抵抗。
??“亂臣賊子！老夫跟你們拚了！殺啊——”姚晟提著劍帶著數十名府兵衝出來和寧王的人馬在庭院裏廝殺起來。
??“都先給我住手！”傅琦一聲喝令，寧王兵退到身後，“魏國公府私藏兵器，是要造反嗎？”
??“賊喊捉賊！”姚晟啐了一口，“豎子，休要胡言！”
??“魏國公息怒，本將軍隻是奉命行事，前來護送太子殿下回宮，看在寧王妃的麵子上，本將軍奉勸國公爺一句，識時務者為俊傑，趕快把宇文玨交出來，不然……”
??“不然怎樣！”
??“論承佑帝奸臣同黨，抄家滅族，恐寧王妃也將殃及池魚自身難保。魏國公深明大義，斷不會為了個稚子罔顧姚氏一族上百口性命吧！”
??“亂臣賊子，欺人太甚！”姚晟滿臉不恥，挺身上前，“要殺要剮，衝老夫一人來！”
??“魏國公乃先帝親封的開國功臣，又有丹書鐵卷護身，下官自然是不敢動您分毫，不過您的族人就沒有那麽好命了！”傅琦冷笑一聲，“把人帶上來讓國公爺瞧仔細了，姚氏族人直係共一百三十七人，男女老少，婦孺孩童，一個不少，怎麽樣？”
??“你要幹什麽，你這個沒有人性的畜生！”姚晟顫抖著大聲咒罵。
??“國公爺謬讚！本將軍也是迫不得已，寧王可是下了死命。看看您的族人，一個個被綁著跪在地上，性命擔憂，是生是死可全看您一句話了！”傅琦滿臉虛情假意地嘖嘖歎道，“國公爺還是乖乖交出太子殿下換族人平安吧！”
??姚晟紅著眼看著自己的族人驚恐哀求的目光，忍淚不顧：“太子殿下確實不在我府上，懇請傅將軍放過我的族人，老夫願奉上自己的人頭讓將軍回去複命！”
??“國公爺，不可！”身後的府兵齊齊跪下阻攔。
??傅琦一個飛身上前奪下姚晟架在脖子上的利劍：“魏國公這是要陷寧王殿下於不孝嗎？信不信本將軍分分鍾讓您的族人為您陪葬！”
??說話間，傅琦甩手將奪下的利劍飛向身後下跪的姚氏族人，一劍穿心，一個老叟應聲倒下。
??姚氏族人見狀，驚嚇萬分，哀嚎陣陣。
??“叔父——”姚晟跪倒在地，痛恨不已，自古忠孝難兩全，唯有一命祭蒼天。
??“老夫賤命一條，他們都是無辜的，求大人您放過我的族人！”
??“可以，交出宇文玨！”
??“老夫對天起誓，太子殿下真的不在我府上！”
??“冥頑不靈的老東西！”傅琦氣急敗壞地一腳踢開跪上前來哀求的姚晟，要不是寧王顧及王妃情麵特地交代不得傷及二老，此刻他真恨不得一刀捅死這條嘴硬的老狗。
??“是你逼我的！”傅琦沉下臉，目露寒光，命人架上一麵銅鼓，“從此刻起，鼓擊十響，斬殺十人，本將軍很好奇是國公爺您的心腸硬還是本將軍的心腸狠，哈哈哈——”
??“畜生！我要殺了你！”姚晟掙紮起身撲向傅琦，恨不得生啃活剝，卻被圍上來的寧王兵團團架住動彈不得。
??“擊鼓！”傅琦叫囂著一聲喝令，真是等不及享受這種生殺奪予的痛快感覺。
??“咚——咚——咚——咚——”
??“國公爺救命！將軍饒命！……”
??“咚——咚——咚——咚——”
??“國公爺救命！將軍饒命！……”
??“咚——咚——鼓擊十響，殺——”
??“不要——”姚晟聲嘶力竭，癱軟在地，麵如死灰，隻有兩隻猩紅的眼睛睜睜得望著滾落在地的頭顱，那是他的叔父，他的姑母，他的兄弟子侄，一顆顆鮮血淋漓，死不瞑目。
??餘下的姚氏眾人更是被嚇得魂飛魄散，哀嚎震天。
??“哭！哭大聲點！你們的國公爺年紀大了，耳聾眼瞎，心腸也硬著狠呢！”傅琦戲謔般地連聲大笑，“給我接著敲！”
??“是，將軍。”領命的士兵揮起鼓槌又開始咚咚震響。
??“將軍饒命！將軍饒命！……”絕望的姚家人隻能向傅琦不斷地求饒。
??“咚——咚——咚——咚——”
??“姚晟！你這個冷血無情，人麵獸心的畜生，為一小兒亡家滅族，我等死了化作厲鬼也不會放過你！”
??“咚——咚——鼓擊十響，殺——”
??擊鼓畢，殺令響，斬刀落。
??一聲聲擊鼓聲猶如猛獸般一口口將姚晟撕碎，他不知道自己為了皇帝血脈罔顧親人性命背上家亡族滅的罪名值不值，可他知道寧王殘忍暴虐，就算交出玨兒，也不一定能逃出滅門絕戶的命運，更會害得佑帝和蕙兒受迫於賊人，危在旦夕。既然無路可逃，便閉上雙眼，全當自己是已死之人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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