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9章

  ……


  到了鄭其東家門口,寶就看到鄭其東哥哥跟他媽媽坐在木椅上,兩人交頭像在討論。


  寶一邊手抓著燕埕靖的外套,對著鄭其東喊:“鄭哥哥!你看我帶誰來看你了。”


  鄭其東聽到寶的聲音,眉頭一時間蹙起,那鬼怎麽又來了?

  鄭其東朝聲音看去,隻見抱著寶的是燕寢,可是鄭其東感覺抱著寶的燕寢有些怪怪的,遠遠看,不來。


  鄭其東站起身,一邊手插進兜裏,走過去,麵帶熱情跟燕埕靖打招呼:“今怎麽這麽有空來著?你家心抱現在不是正需要你嗎?”


  現在的南佳思雖然從熱搜榜上下來了,可是關於她還是有熱度的。


  現在的網絡誰能得清。


  已經被營銷號帶上了節奏了,怎麽辦呢?


  “恩?”燕埕靖抱著寶走了好久,手早就累死了,立馬將寶放下。


  還偷偷的瞪了寶一眼。


  這胖子真是太重了,他家的肥豬都比她輕多了。


  (南佳思:去你的,你才是肥豬。)

  “你怎麽了?”鄭其東隻聽到鄭其東“恩”一聲就沒有聽到了他其他生意了。


  “我……”燕埕靖被鄭其東這麽一問,瞬間詞窮了。


  來路上想好了跟鄭其東的對話,沒想到來到這的第一句話就……卡住了。


  “燕寢你沒事吧!”


  鄭其東見燕寢怪怪的,左手去推了推燕寢的胳膊。


  燕寢低下頭在,搖了搖頭:“沒事。”


  “你……”鄭其東注視跟他一樣高的燕寢,他今怎麽這麽奇怪?

  以往他是最嫌棄別人碰他的。


  怎麽今就……


  他不會是中|邪了吧!

  我在地圖上標出三個點。北,南,還有家鄉。好吧,假定那是一個正三角形。


  假定某一,有三個很無聊的人,忽然心血來潮,玩起了你追我跑的遊戲,假定那是一個自由空間,沒有那些藍的海綠的草阻擋,假定那是順時針運動,南方向著北方,北方向著家鄉,家鄉再向著南方,封閉這個三角……


  假定他們用同樣的速度,一直朝著自己的目標而去,那麽,要經過多少分、多少秒才能會合呢?

  我仿佛聽到當年,難伺候的學生哇啦哇啦的叫,“啊真討厭,難道要列三套坐標軸?但是一旦動起來,坐標軸不就馬上變了?這一定是超綱題目……”


  然後那個年輕的家教老師,照例用他懶洋洋的聲線,“笨,剛剛才講過‘相對速度’,就不記得了嗎?”


  “誰這麽無聊一個追一個跑的?被追的就不能乖乖站著不動嗎?”


  “……”


  我多麽希望,那個孩不要聒噪,能安安靜靜坐著不動,聽他把整道題講完,看他細膩側臉被陽光塗成金黃……


  “……所以角AO和角BO通過這樣的轉換,移動到了……”


  鬧鍾響起來,及時打斷中年婦女的講解。


  “一時試講時間到,謝謝……老師,可以回去等通知了。”我麵帶無辜微笑,目送某特級教師走到樓梯拐角處,不忘提醒她,“請去客廳壁爐前找女主人領取此行車馬費,當心台階。”

  特級教師聳聳肩,慢吞吞的走下樓梯。


  樓下傳來隱約的寒暄,抱歉謝謝,再見走好,開門關門。


  臉上五官沒一個是原裝貨的女人推開門,不動聲色的看著我,“這已經是大姐拒絕的第五個特級教師。”


  我看著這個應該叫作母親的陌生人。精致的妝容蓋不住底下的慍怒和嘲諷。也真難為她了,當年我母親病榻旁端屎端尿的護士,竟能在母親走後半年成功進駐我家,替換女主饒位子,實在不容易。


  不知她現在有沒有後悔呢?常年在外忙生意的老公、叛逆期的繼女……這種日子是她真正想要的嗎?


  鍾點工在樓下通知,最後一位麵試者遲到少許,要不要他進來。


  繼母抱著雙臂:“家教中心就快把你列入黑名單——我知道你隻是想為難我。”


  “讓他上來。”我對鍾點工發了指令,微笑道,“我可是想要考好大學的——你放心,我一定不會變成問題少女,白白便宜你和你拚命想懷上的孩子。”


  繼母冷著臉走人。我轉身扭開音響。農業重金屬沉悶的衝擊著地板。


  為此差點錯過那幾下敲門聲,雖然也隻是象征性的。


  我坐在好舒服的懶人椅上,隨著旋律幅度扭動身軀,目光向上六十度看見他。


  不是西裝襯衫呢,也不是中年人老年人,黑襯衫像是某種嗜血生物的翼,在背光的門口渲染出莫名的驚心動魄。


  “……”他的嘴一張一合。


  “你什麽?”我關音響,同時懊惱自己的某種妥協。


  “我,”他漆黑的眼底沒有半點傳道授業解惑的嚴肅,“在這種環境呆上個把鍾頭,你就可以獲得‘暫時性聽閾上移’,想把‘暫時’變成‘永久’的話,隻要堅持三個月——”


  “暫時性聽閾上移?永久?”我眨眨眼睛,關掉音響,放棄了先前不老實的坐姿。


  嗬,原來一開始我就中了他的蠱,自覺自願。


  我沒有趕走他。


  晚飯時間,桌上坐了三個人。鍾點工阿姨本來是沒必要上席的。無他,缺少第三個人在場,我與繼母均覺得渾身不自在。不禁反省自己堅持要找家教的原因——或是為了不讓這屋子太冷場像極恐怖片?


  “看中他什麽?”繼母明顯鬆了一口氣,我的點頭表示她不用再辛苦張羅,為我得罪更多家教中心。


  “高窮帥,話不老土,”我夾一筷子排骨到碗裏,“除了家教,將來也許可以兼當我的司機保鏢也不定。”


  聽了我的話,繼母臉色微變,拜托,千萬不要讓她大受刺激、自憐身世之類。


  “有時間通知爸爸一聲吧,不然哪回來還以為是你野男人。”我完擦擦嘴,回房。


  “為什麽會疆碧’這樣秀氣的名字?你娘懷胎的時候隻做了迎接女兒的心理準備嗎?還是希望你不要像別的男孩子那麽皮?”不知哪來的親切感,我居然放下了任性大姐的矜持,抓著別人名字喋喋不休的追問。

  叫做碧的年輕人揚起眉頭:“我的工作是家教還是陪聊?”


  “對你來有差嗎?大不了費用翻倍——要不要從這一刻開始記鍾點?”我作勢拿過鑲金貼鑽的HELLOKITTY鬧鍾。母親病逝,父親又常年不在家,為了彌補我雙重親情缺失,不惜重金付出、予取予求。


  一隻修長而骨節分明的大手迅速掩上我的手——


  “可以陪聊,”黑色的瞳仁如望不見底的寒潭,“條件是月考進前二十名。”


  我以為我會為他的態度大發雷霆,甚至下逐客令。但沒有,我隻是若無其事放回鬧鍾,“那麽開始吧,老——師——”


  他醇厚而磁性的嗓音取代以往的重金屬音樂。管他呢,隻要這屋不是空寂至死就好。我怕極那種連回聲都聽不到的孤獨感覺。


  手背上,隱隱還記憶著剛才他手掌覆上的溫度。


  ——誰又比誰高尚呢。我隻想找個不討厭的人陪我殺時間。他要找個凱子學生來騙錢。而樓下的繼母則巴不得有個目標轉移我的敵意。


  “你什麽時候找了這麽帥的男朋友?”走出校門,閨蜜看到了碧。


  他還是那副滿不在乎的樣子,黑襯衫偽裝憂鬱,吸引過往女生的注意——包括問我話的閨蜜。


  “他是我老師。”我忽然想起還有要事,顧不得多解釋跟她道別,反方向跑到學校附近的郵局。


  開箱時間……好險趕上六點這一撥。我抽出夾在課本裏的精美信封,再三核對信息,確認無誤後,雙手捏著一角,近乎虔誠的將薄薄物件塞進狹縫。


  “乖女兒寄給老爸的明信片……報平安?”一回身他已經站在背後,狹長的眼中盡是戲謔。


  “你少管。”


  兀自加快腳步走了一會,有所省悟,我漸漸退回來和他並校

  實在是沒必要把自己變成刺蝟的。


  何況這個人身兼數職,基本還算得體,再找未必能有這麽合心的。


  “……是我以前的鄰居,現在北方念大學。”


  “都什麽時代了,還用郵票信封這一套?”


  “他過我字寫的好看。”


  “……所以他是你願意K書的動力?”


  迎上他仿佛看穿一切的目光,我有些微微的不悅。


  “我們還沒這麽熟呢。”


  他難得眼中有點笑意,“那麽學習時間到——假設某,你,我,他各一方,比如你南他北我在這裏,總之在地圖上形成一個等邊三角形——”


  我抗議:“欺負我地理沒學好麽?這三地怎麽也變不到等邊——”


  “假設,假設好嗎,”他做個投降手勢,“有你心血來潮想要徒步去看他,而我也正好也想要徒步來蹭你飯,然後他以為你還在以前的城濕—我們三人同時出發,速度一致,都向著自己的目標而運動——”


  “你當那些山啊海啊都不存在麽?”就算隨便畫一條五百米的線,中間都未必沒有建築物阻擋吧?


  “我的不是生活是數學,”他板起臉,“我們現在也不是聊而是做題。接著剛才的,到哪兒了——我們三人開始運動,三角形每邊邊長設為L,我們共同的速度設為V,那麽要經過多少時間能夠會合?”

  我進入答題狀態,在腦中粗粗建構出草圖、字母、輔助線……


  稍微想一想就覺得不妙,“那豈不是要建三個坐標軸?但是不對,一旦動起來,坐標就變了啊,這種題目超出中學難度了吧,你這老師當得真不地道——”


  他微微一笑,“笨丫頭,昨才教的‘相對速度’都不會用嗎?你這樣子,我會覺得課時費賺的過意不去呢,隻要把講過的東西做第N 1次重複就行了。”


  “美死你!我還可以懷疑你技術水平,把你炒掉呢!”


  他笑笑並不以為意,已經習慣了這樣的過招吧。


  閨蜜一口咬定我是在談戀愛“所以每都有笑容”,還確定對象就是那個“穿黑襯衫的男生”。


  要怎麽解釋呢?

  碧的猜測沒錯。我本來是為了要跟某人在北方會合,才定下心來搞學習的。請家教不完全是為了發姐脾氣,給繼母找不痛快。


  我看著才拿到的回信,右下角署名,曉。


  曉在新學校很好,適應了那邊的水土,有交到新朋友,有學新東西,漸漸愛上另外一片碧海藍,假期考慮在那邊打工可能不回來,保重勿念……


  嗯,已經不是之前那個,在所有人麵前都完美卻在我麵前搞怪的學霸了;大概也不會記得因為我想要釣魚就帶我去、還不心跌到溝裏……之類之類的糗事了吧?


  我想象在那玉蘭花開、梧桐夾道的高等學府,應該有長發披肩、棉布裙白球鞋,文靜優雅的女生跟他擦肩而過,卻忽然回頭——原來你也在這裏?


  我被自己的腦補虐的胃疼。果然美好的東西都不長久啊,虧我寫信的時候留了餘地,沒有追問他是否記得時候過要娶我的黑曆史。


  “垮著臉是要怎樣?”黑襯衫的年輕人懶懶的問。


  那雙眼睛難道經過了比鑽石還要複雜的打磨工藝,所以才能玲瓏剔透至此,看得見我心髒的每個角落層次?

  我不語,把那薄薄的紙張折了飛機送上半空。


  “明,去特訓吧。”許久,他悶悶的。


  特訓,那又是啥玩意?

  “我研究了你近期的試卷,你的拋物線沒學好,”他扭頭不看我,像是在對那飛機話,“也許題海戰術不適合你——所以想出了特別的實踐學法,去不去?”


  紙飛機折的不標準,顯然重心不穩,可憐兮兮的被風裹挾著,高一下低一下的,前校


  “好啊。”


  反正周末也沒有特別意義,對我來。


  結果特訓地點也不是什麽著名景點。


  郊外,一座無名的橋。


  橋下波瀾不驚,拱橋和倒影,圍成好圓滿的畫麵。


  我甚至應景的想起了幾句古詩。


  周圍沒有幾個人,大概也不是什麽讓人向往的約會場所。


  黑襯衫的碧把腳踏車隨意一放,跟我並肩坐在長椅上。

上一章目录+书签下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