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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五章:匈奴

  夏侯明聞言歎息,苦惱道:“正是因著大皇兒為長子,朝臣們便以此為憑據,搬出祖宗家法支持‘立長’。但是玉兒,隻有珺兒是咱們的孩子呀……”


  “但是,做皇帝並不是什麽快樂的事情呀。”我勸他道:“臣妾對那個位子並沒有什麽渴求,皇上也不要太苛責朝臣們了。其實在臣妾看來,那些支持大皇子的臣子們才是真正的忠君之士。平心而論,大皇子比三皇子年長八歲,又通曉詩書禮儀、品格溫良,足以繼承大統。主張‘立長’的朝臣們是真心為大周社稷考量,而不是為著私心。”


  “相反,那些主張立三皇子的朝臣們,很可能就是阿諛奉承、見風使舵之輩,三皇子年僅五歲又不肯開口說話,哪裏能夠看出什麽優秀的品格呢?他們不過是看在皇上寵愛臣妾、大哥又身居高位,起了逢迎的心思罷了……”


  夏侯明看著我就慢慢地消氣了,最後笑道:“玉兒的見解,真是不輸於男子呢。不過朕主張立三皇子,也並非隻是因著私心……”


  他一壁說著,一壁微微沉思,道:“朝臣們隻懂得為臣之道而不懂得為君之道,大皇子的仁善在他們眼中是極大的長處,在朕眼中卻反倒是最不可取之處。一個帝王最需要的不是仁善而是膽魄,若大皇兒登基為帝,在眼下清平盛世之下,他所能做的隻是將這種盛世延續下去而已……若想要有宏圖作為,他那樣子守舊的人是不能夠的……”


  夏侯明顯然比我看得更長遠。我無言以對,垂頭道:“臣妾隻是想讓咱們的孩子避免紛爭,做一個閑散親王,那樣是最好不過了。”


  夏侯明聽著就笑了出來,伸手點了我的額頭一下子,道:“你想得也太美了,哪裏有那樣的好事呢?身為皇子怎麽可能避免紛爭。你看看朕的那些皇兄們,爭儲的早早地被整治死了,不爭的,朕也不能放心,怕他們什麽時候會利用皇子的身份對朕不利。要麽打發了去看守皇陵,要麽充軍,如同流放……若真要說安安穩穩地一世平安,大概隻有明覺寺的二皇子才有這個福分了……”


  我聞言默然了。瓊宮的大殿中隻有我和他二人,思量許久,我方才問他道:“皇上很是屬意三皇子,是吧?”


  他隻是笑,道:“雖然珺兒依舊不肯說話……但朕很清楚,朕和你的孩子絕對會是最出眾的。”


  我心底緩緩地生出憂慮來,那是長久積攢下來的愁苦,數年來一直揮之不去的陰影。我忍不住,一咬牙便敞開了心扉,與他道:


  “皇上難道不擔心金家外戚麽?”


  我問出了這一句,時光仿若凝滯一般,隻餘黃昏中黯淡而柔和的淺黃色微光透過窗欄的一格,射在我們二人之間那咫尺的腳下間隔。昏暗的迷蒙之中,我看到他的麵色沒有一絲的波瀾,方才那淺淺的笑意一如既往。


  他伸手撫一撫我額角的鬢發,緩緩地笑問道:“外戚篡權麽?不,你不會成為司徒太後的,也不會成為趙氏,你和金家永遠都不會和我為敵……因為你那樣愛我,不是麽?”


  那一瞬間我有些恍惚,內室有暗香,似乎是早開的乳白色梔子花。無數的繁雜與怔憧湧上心頭,我聽見了自己的心跳。

  我挖空心思地去回憶當年的司徒氏與趙氏,我想她們為什麽要和皇帝作對呢?無非是為了追名逐利、篡位弄權。她們的眼睛裏隻有自己和自己的母族,而沒有丈夫……或許曾經有過但在宮廷的傾軋下早已被磨滅成齏粉。因為沒有愛,所以才那樣熱衷權謀,追求空洞而茫然的天下至尊。因為沒有愛,所以縱容自己的父親兄長權傾朝野,所謂的忠君變成了可怖的外戚幹政。因為沒有愛,所以才能狠下心來用自己母族的力量來打壓皇室,來毀掉自己的夫君…


  如果先帝還在的話,他看到他的皇後為了一己私利險些將大周的江山據為己有,他該多麽傷心多麽痛苦。司徒皇後如果愛先帝,怎麽會毀掉夏侯家的皇位,怎麽會讓先帝傷心……


  我和她們最大的不同就是因為愛。夏侯明的出現讓我相信,人不是為了單純的活著而活著,因為有愛所以我們才……


  大哥有一句話說得不錯,身為皇妃的我是金家最大的一棵樹。父親活著的時候,金家的榮耀是因為父親的軍功;現在這榮耀卻是因為“外戚”二字。金家如今的地位並不是靠著我那尚且年輕的大哥對朝廷的勞苦功高,而是大半因著我的榮寵才得到了夏侯明的刻意提攜,這也就是所謂的外戚與真正的能臣武將之間的區別。隻要我不想,隻要我出麵彈壓族人,金家就沒有辦法與夏侯明作對。


  所謂外戚,就是以身為寵妃或皇後的那個女人為首,如果那個女人肯做出抑製的努力,外戚就無法篡權。


  麵前的男人突然擁我入懷。他溫熱的手掌扶在我的耳側,輕聲細語道:“吾愛……”


  正在這時候,我瓊宮內殿的門被撞開了,夏侯明的低語被突然闖入殿內的不速之客打斷,這個溫柔而美好的黃昏也消失殆盡了……我的小女兒桃桃穿著一件被樹枝割裂裙擺的小洋縐群,手上拖著一個沉重的物體,一壁費盡力氣地往前走一壁朝我們喊道:“他一點都不好玩!!……”


  我大驚失色地推開夏侯明跑過去,因為被她放倒拖在地上的正是我可憐的、絲毫沒有還手之力的兒子。


  其實我真不知道為什麽,明明差了三歲,我兒子的戰鬥力在女兒麵前貌似隻有五……


  …………


  立儲的事爭論了整整數日,一直不曾有結果。最後不得已,夏侯明隻得暫且壓下,容後再議。


  但此事之後的一天夜裏,夏侯明悄悄地與我咬耳朵道:“他們主張立大皇子,最主要的是拿出了祖宗家法所言的‘立長’為理由。要論祖宗家法,其實‘立嫡’才是最能站住腳跟的……”


  隻有皇後之子才能稱之為嫡。我聽他又說起了這一茬,隻做不懂得,笑而不語。


  在立儲的風波漸漸消逝的時候,大周朝又添了另一樁大事。隆慶十年四月初一日,從北疆千裏加急傳回來的軍情奏報是前所未有的大捷——周軍四年征戰,終於長驅直入匈奴千裏的國土,兵臨皇都逐鹿城下。但由於戰事勞民傷財、國庫不足以為力,夏侯明最終無法調遣更多的兵馬趁勢覆滅匈奴,隻令其臣服於大周、又割讓國土城池以休戰。

  匈奴的求和是大周朝百年來的夙願——在四周的樓蘭等國都臣服之後,獨獨剩下的匈奴這塊硬骨頭終於被啃下來了。大周終於不必忍受每年秋冬季節蠻軍“打秋風”的燒殺劫掠,還有隨時會觸發大戰被匈奴人侵占國土、兵臨城下的危機。當然這功勞不能全算在夏侯明頭上,也是因著前頭的兩代帝王勵精圖治,一朝又一朝地積蓄下今日強盛的國力。


  到了五月初十,為求和而來的匈奴使節到達大周的京城。


  禮部的臣子們設了臣服的典禮。儀式繁複和奢侈的程度竟然超過了堪堪過去的端午節,這既是因著匈奴的臣服是長久以來的渴求,上至皇帝下至百姓都對這樣的日子極為看重;又是因著大周朝揚國威、震懾四海的欲望。


  作為使臣的是阿提拉單於的親兄,稱左賢王;隨行臣子有左右大都尉、大當戶等重臣,還有進獻與大周的百抬珠寶、千匹裘皮等貴重之物,另有一百名姿色上乘的女子,諸如此類獻禮無數。原本還有一位和親的明月公主,但夏侯明十分寬容大度地給免了這一項。


  夏侯明在金鑾殿內受了朝見的拜禮。午後設大宴,因著後位空懸,代掌鳳印的我充當國母和夏侯明同席。


  我見慣了這樣大的場麵——隻有我一位女眷,頂著皇後的位子坐在這裏,而旁的嬪妃們一個都沒有資格出現。去年因著天下各地難得的豐收,吐蕃和樓蘭的使臣特來大周皇都朝拜,那一次就是我坐在夏侯明身旁;還有前年,高麗、波斯和吐蕃前來與大周皇室貴州“秋獵”,我也現了一兩次的麵。


  至於好奇別國人長什麽樣子的小興致,我也沒有多少。當年在長清行宮的時候見過幾個匈奴人,扮作商人,和中原人相差不算大,身材略壯實一些,皮膚略黝黑一些罷了。


  這一次見到那左賢王和一眾匈奴重臣們,也還都是那個樣子;隻是幾位武將的模樣極生猛,身材高大,說話的嗓門震得人耳朵疼;那左賢王倒是個文弱樣子,身量並不強壯,一張細長而刻薄的臉孔卻猶如狐狸一般。他俯身朝夏侯明行禮時,我就看到他低眉之下那一輪骨碌碌轉著精光的眼珠子。


  夏侯明淡笑免禮。我在不經意間微微蹙眉,此人……不得不防吧。


  席間有百官同列,因而,那些進獻的賀禮並不會立刻收入庫房裏,而是要在眾臣們麵前一一地展示一番,顯示求和的誠意。我們一壁互相敬酒,一壁欣賞那些不屬於中原國度的稀奇的產物。匈奴盛產的是瑪瑙、紅玉髓、蜜蠟、墨玉、九眼貢石等色澤極為豔麗深沉的寶石,鴿血玉因太過稀有,隻呈上來十顆原石,色澤上都不如我左手上戴著的指環。想必當年那個釣夏侯明上鉤的“匈奴商人”最後吃了大虧,好似是被俘虜之後套了許多匈奴的軍情吧。


  不禁又想起那一次出宮的日子,雖然不小心把夏侯明惹惱了,但那一日可真是太好玩了,是進宮以來這麽多年裏可遇不可求的快樂與肆意……呐,什麽時候能再出去玩一趟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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