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四章：黃思敏
“你真的不知道這是什麽東西嗎？”龍傲天撿起了布偶，在監獄外麵對李思敏說道，李思敏卻是塞著耳朵裝作沒聽到，但無奈一個懂內力，會用內功傳音，一個靈力被封，這魔音灌兒又豈是李思敏堵上耳朵就能免的。而且這種加了內力的貫穿性魔音，能一字一句把話敲到李思敏心裏，這種效果簡直棒棒噠。
此時龍傲天十分得意，哼，你以為裝沒聽見就完事了麽？錯了，反而越是在意，表麵才會越沉默。你的小心思出賣了你了喲，龍傲天心裏在暗爽，很想去戳戳李思敏的臉，欺負欺負她。
其實李思敏是一個矛盾體，她的心智並不完整，屬於被洗腦被強行灌輸意識的狀態，但人還沒被洗成白癡那種。對事情還有一定的分辨能力，導致了她對一部分傷害是免疫的，但對一部分接觸本源傷害，每一下打下去都是暴擊效果的。
“你敢不敢轉過頭來，再看一看這東西？”龍傲天再一次對李思敏魔音灌耳。而李思敏當然是置若罔聞，龍傲天心裏暗爽，不行，不行，不能沉浸在欺負人的感覺裏，這是不道德的，龍傲天想了想，這種把戲應該結束了，他準備替梁萍的出場預熱了。
“你不轉過來也行，不過我這裏有一個故事不知道你愛不愛聽，不過就算你不愛聽我也要說下去。聽完怎麽判斷那是你的事，但我覺得聽完是你的義務，這是一個女人的悲劇故事。”沒有管李思敏有沒有在聽，反正龍傲天繼續魔音灌耳對她說道。
“距今大概40年前，在離這裏很遠很遠的越國有一座小城叫做臨淄，那是一個寧靜的小城，但由於四周的物質極為豐富，雖沒什麽商賈巨富，裏麵的人卻也還算活得輕鬆，在這麽一個溫潤舒適的環境下，臨淄城內有一名叫梁萍的少女出生了，梁萍出生在一個十分普通的家庭，父母都是不能修煉的普通人，隻是這臨淄城大生態裏活著的一顆小小螺絲，但他們卻生出了一個能修行的女兒。
梁萍的出生以及她年少時表現的天賦，使得一家人十分高興，覺得以後的生活有指望了，所以在梁萍很小的時候，他們就用畢生的積蓄讓梁萍進入了臨淄城內的一座修煉者學習的私塾。梁萍學習認真，每一天都有進步，師長對她也很放心滿意，如果故事就這麽發展下去的話，這會是一個普通人修煉有成後振興家庭從此步入小康，感受社會主義改革開放成果……啊不對，總之就是脫貧致富的普通翻身故事。
梁萍也確實沒讓父母失望，雖然23歲才進入的初識，但這在外麵看來已經是不錯的修為與速度了。那幾年的梁萍雖說在修行者領域隻屬平凡，但在普通人的社會裏已經算是意氣風發，再加上本來就很有幾分姿色，所以她身邊從來不缺追求者，每天吃喝玩鬧，修煉打怪，生活幸福。也就是在梁萍站在一生最巔峰的時刻，一個叫黃俊傑的男人走進了梁萍的視野。”
說道這裏，龍傲天看了一眼在監獄裏的李思敏，看到她雖然還是一副不理睬龍傲天的樣子，但卻異常沉默，龍傲天就知道她在聽，畢竟這麽重要的事，誰會忍得住好奇吧？如果突然有一天，有人跟你說起你爹娘的愛情故事，而且你從來沒聽過，這情況下，誰會沒興趣呀？沒看到這李思敏捂著耳朵的手都張開了一點點，特地留條縫了麽？這種身體很誠實的反應，讓龍傲天突然覺得這李思敏其實還是可以很可愛的，然後他繼續說了下去：
“說道這黃俊傑，此人雖不是什麽曠世奇才，不是那些個一個月能升一級，百八十年就能拳打諸神敬老院，腳踢群魔幼兒園的存在，但勝在生得一副好皮囊，而且懂得花言巧語會哄女孩子開心，簡稱渣男撩妹屬性點滿，而且他對梁萍算是一見傾心，從那天起天天噓寒問暖，送禮裝暖男。
從未談過戀愛的梁萍怎麽架得住這種專業人士的撩撥，在對方的猛烈攻勢下就很快沉浸在愛情的美麗泡影中無法自拔，十頭牛都拉她不回頭那種。兩人相識相知相愛，黃俊傑的英俊瀟灑，無微不至，舉手投足無一不牽動梁萍的心。這段時間估計是梁萍最幸福的時光吧。
很快兩人走進了婚姻的殿堂，還誕下了一個可愛的女兒，如果是一般的故事的話，故事到這裏就結束了。這也不失為一段佳話，然而……
造化弄人，夫妻二人有一次去深林獵殺靈獸，無意中救下了一名叫做李小玉的女子，一番熟絡了之後，幾人就這樣結成了好友，經常一起外出行動，而在一起相處的過程中，李小玉對黃俊傑產生了一絲情愫，黃俊傑也同時對李小玉有了好感，畢竟李小玉有錢呀。後來有一次，梁萍因為要照顧剛出生的女兒不能一起去獵靈獸給了黃俊傑與李舒瑤獨處的空間，然後兩個人就借著獵靈售為由打掩護，去了擦槍走火，為愛鼓掌了。
之後他們兩人一直保持著說不清道不明的關係，終於在你五歲的那年，他們兩個選擇以背叛的方式，處理了三人個關係，黃俊傑霸占了夫妻這些年來積累的共同財富，再把梁萍淨身出戶，從此婊子配狗天長地久，而你也被你爹帶走了。”
說道這裏，龍傲天了一下繼續躲在牢房的一邊的李思敏，見她沒太大波動，龍傲天決定繼續下點猛藥。
“在被黃李夫婦帶走了之後，你改姓了李，從黃思敏成為了李思敏，在李家的生活，你一點都不好受，李小玉把你當成眼中釘，有事沒事就喜歡虐待你，甚至有些時候已經到達了酷刑的程度了，而偏偏她又不想放你走，就這麽拖著，而你的母親卻再也沒有出現過在你的麵前。最終沒人疼沒人愛的你隻能在屈辱中成長，給自己幻想出了一個享受虐待的性格，不然你壓根就活不下去。”
“說起來，你還真可憐，父親不疼，後媽不愛，就連你的生母也從來都沒有去看過你。可能你小時候的很多事情你都忘了，但你應該記得，小兔子玩偶是你三歲那年你母親親手做給你的生日禮物，你一直很喜歡，打了幾個補丁都舍不得扔，後來扶起決裂那天你被李小玉強行帶走，慌亂中你母親把它塞你手上，說讓小兔子陪你，她過兩天就去找你，你信了，但她卻食言了，然後你就從五歲一直等到了現在。”
說到這裏龍傲天再看了一下梁思敏，有些人嘛，表麵上看上去像是心誌堅定，無懈可擊，但很多時候都是給自己最脆弱的心的一副鎧甲，鎧甲還在天下無敵，鎧甲要是被破，裏麵的卻是比什麽都柔軟脆弱。問題在於，要怎麽攻破這一個鎧甲？？
“然後剛去李家的時候，你還真抱著玩偶天天地在鬧，後來李小玉心煩了就開始虐待你，把你關地牢，甚至原版的玩偶都被你爹給燒了。但你已經習慣性地喜歡抱著點東西，否則連教都睡不著。其實就是一種自我安慰的心理暗示，心裏還想著你娘親，想象著有一天她能接你離開地獄不是嗎？現在有個高仿的，你確定不多看兩眼麽？“
龍傲天繼續不慌不忙地說道。然後用線撿起了玩偶，再一次，把它送到了李思敏麵前。這一次，李思敏卻沒有第一時間就把它給扔了，好吧沒扔的最大原因是因為龍傲天的線還綁著呢，沒有靈力的她，扔了，龍傲天還是會把它放在她麵前，讓她不得不看著它。
“能仿製出這東西，算你們厲害，隻不過又有什麽意義？”李思敏自嘲地看著麵前的布偶，她不敢相信，會有一個跟當年一模一樣的出現在眼前，隻是現在出現，有什麽意義嗎？那個人終究還是沒來不是麽？
“我以為你會好奇這東西是怎麽來的？“龍傲天換了種語氣說話，如果說之前他是咄咄逼人，強人所難，現在他是語氣平靜，像一個知心大姐姐，呸，是知心大哥哥，畢竟李思敏也已經放下了捂住耳朵的手，也就是說，現在的她能交流，願意用平靜地跟龍傲天交流這個話題，所以龍傲天不能再繼續刺激她。
“有什麽好好奇的，你們是黑塔，掌握著別人都不掌握的情報，這是你們從不知道哪個角落拿到情報後仿製的唄。“李思敏毫不在意地回答道，不過說著，眼睛其實已經在開始盯著玩偶，甚至已經在動手摸它了。見此，龍傲天懸著的心才微微有點鬆了下來，這事有戲。
“不管怎麽樣，看到它，你懷念嗎？“龍傲天對李思敏說道。
懷念嗎？懷念那一段日子，懷念自己的母親，懷念童年無憂無慮快樂的時光。
李思敏有些失神地盯著玩偶，摸了兩下之後，心中再一次決然，然後對著龍傲天開口說道：“懷念又如何，不懷念又如何，有什麽意義，都已經過去了，她十年沒來找過我是事實，就算今天她站在了這裏，一個拋棄了我十年的母親又有什麽意義？”
聽到這裏，龍傲天就很無語了，先不說李思敏完全誤會了，就算沒有。一個拋棄了你十年的母親沒有意義，那一個虐待了你十年的父親和後媽怎麽就這麽有意義了？能讓你為他們拚死守口如瓶到這種程度？這些年你差點死n回了你造嗎？他們這次是真的要殺了你換錢你造嗎？你這是被洗腦成功了吧？
再退一萬步來說，就算你現在開口賣了什麽信息，黃俊傑夫婦也不會被怎麽樣呀，他們都搬到漢國了，黑塔的手再長也伸不到那裏，你開口隻是為了救自己的命，怎麽就這麽冥頑不靈呢？
其實龍傲天不知道的是，李思敏現在的表現，主要原因有兩點原因，第一她被自己父親洗腦了，父親的利益就是她的利益，父親的話要服從，父親不讓她投降想讓她死，所以她不能在用情報換命，因為這不符合父親的意願。
第二很重要的是李思敏很早之前就生死看淡了，不然怎麽可能忍受得住虐待？甚至希望龍傲天進來對自己用刑。在家裏她是多餘的一個，爹不疼，後媽不愛，親娘也不要，從小被虐待到大，沒有夢想，沒有人需要，也沒有人關愛，被洗腦灌輸了父親的話就是絕對命令後，最終卻還是被父親無情拋棄，甚至巴不得她快點死。
來到了學校本來算是暫時擺脫了家庭，但間諜壓力巨大，不但有來自學校的，也有來自上司的。她也沒有朋友，沒有受過關懷，還天天提心吊膽的，這樣的話，自暴自棄想死不也是理所當然的麽？
所以，現在的李思敏需要的壓根不是什麽黑塔的承諾，不是什麽情報換命，她現在最需要的是光，是一束能照亮她心裏的光，是一個讓她想活下去的理由，不然這個世界，她早已厭倦了。
“其實，你是不是對你母親是不是有些什麽誤會？”龍傲天見李思敏對於母親的事如此反感，慢慢開口說道。
“你又想說什麽？”李思敏突然警惕地抬眼看了一下龍傲天。
“你是不是覺得，你母親好無情，言而無信，就這麽把你留在了那種地方？”龍傲天問道
“難道不是嗎？最起碼這麽多年我是沒有見到過她，你們拿一個拋棄女兒十年的母親來說事，是想要幹什麽？可以幹什麽？別白費力氣了”李思敏再一次用她那標誌性的滲人的笑容，也不知道，這笑容背後是自嘲，還是嘲諷的龍傲天，或者是兩者都有吧。不過情緒波動，本來就反應出很多問題，如果真這麽不在意，為何情緒會波動？
“那如果我跟你說，她從未拋棄你呢？”看到李思敏如此的反應，龍傲天頓時覺得有戲，趁熱打鐵說道。
“這怎麽可能？不拋棄我怎麽會放著我不管？”聽到龍傲天的話，李思敏轉頭看向了他，她自己都不知道是因為嘲弄，還是心裏本就有些希冀。
“其實，當年在黃俊傑背叛了梁萍之後，你母親梁萍就一直鬱鬱寡歡，也去李府鬧過，一方麵是想要你父親回心轉意，另一方麵是想要回你，這些你都不知道吧？因為你父親從不告訴你，也不讓你見她。在鬧了兩次後，你母親已經完全對黃俊傑這個人死心了，其實後來她隻想要回你罷了，但李小玉這種大戶人家，最重臉麵，又怎麽可以放任你母親，這個他們人生最大汙點活下去，而且還跟他們有紛爭，所以……”說道這裏龍傲天看了一下李思敏，後麵的話不言而喻。
對於這李家的都是些什麽人，對於他們的行事方針，李思敏比龍傲天更清楚，聽到這裏李思敏明顯也是目瞪口呆，對於些事，她從來不知道，黃俊傑一直都瞞著她，她以為是母親也不要她了，沒想到這裏居然還有這麽曲折的一段曆史。她居然還誤會了自己的母親，沒想到母親其實為她受到了如此多的委屈，甚至……可能出了意外。
“那她？”李思敏再也壓抑不住自己，擔心地問道。雖然母親十年都沒有出現，答案已經很明顯，很可能真的凶多吉少，但李思敏發現，自己真的很想要一個否定的答案，哪怕是知道母親這些年真的不要她了，也比為她而死強。
“她？當年她最後一次鬧完之後，就被黃俊傑約了去密談，本來她以為事情有轉機，然而沒想到的是，等她去到約會地點卻沒見到黃俊傑與李小玉，隻見到3個初識後期武者對她進行了無情的截殺，你知道的，你母親當時隻是一個初識中期的修士，而且還是在不知情的情況下被約出來的，結局可想而知……明明當時她已經不想爭些什麽了，隻想把你要回去罷了，可惜事與願違，你爹太心狠手辣了。”說道這裏，龍傲天看向了李思敏，隻見她一時間接受不了這事實。
這怎麽可能？李思敏的第一反應就是龍傲天在撒謊，這些都是假的，黃俊傑怎麽可能心狠手辣到這種地步？不過李思敏回頭一想黃俊傑對自己的態度，他有什麽幹不出來的？一時間以前受的那些個惡氣，小時候母親給的回憶，還有夜夜受的那些虐打的痛苦都充斥著李思敏的腦海。
她開始生氣，開始憤懣，開始質疑自己的父親，父親對自己怎麽樣她忍了，但是對母親，他怎麽可以……。不，不能這麽想，李思敏被自己突然彈出來的念頭嚇了一跳，她怎麽能這麽想。
她要聽她父親的話，她要冷酷地去執行命令，父親說的才是真的，李思敏在心裏一直重複著這幾句話，這是她這十年來能活過來的原因，封閉自己的內心，封閉自己的感受。催眠自己把痛苦當享受，告訴自己父親的話才是致理，父親是對的。她隻有這樣想了，隻有這樣做了，才在這十年裏活下來，這是她的生存之道，她害怕去違背這些。
但當她抱起了那個玩偶，聞到了玩偶上麵那淡淡的蘭草香味，她卻無法再欺騙自己了。這是一種藏在她記憶深處的味道，一種她自己都快忘記了的味道，一種溫暖熟悉的味道，她也不知道有多久自己沒有嗅到過這種味道了，但此刻隻是聞了這麽一下，記憶裏一種被遺忘掉的氣息卻再一次浮現了出來，連帶著讓她回憶起了這氣息的主人來。這使得她迷戀起了玩偶的氣味。
“普魯斯特效應”：氣味具有獨特的能力，可以解鎖以前已經遺忘但卻生動、飽含情感的回憶。用科學點的方法解釋就是，用來處理嗅覺氣息的大腦梨狀皮質實際上是能用來儲存長期記憶的。嗅覺係統與負責情緒、記憶編碼的邊緣係統（杏仁核）高度重合。甚至信息從嗅覺投射去到杏仁核最短隻需要兩個突觸。所以人通常聞到特殊味道的時候，都會引發出一大段情感回憶。特別李思敏是一個修煉者，本來記憶力就比別人強。
所以那些早就忘卻的小時候的記憶就開始一樣樣地瘋狂湧入了李思敏的腦海，仿佛真的有一張張模糊的照片在李思敏麵前閃過，照片雖然模糊，但記憶中那種溫柔的母愛，那一個個擁抱卻是實實在在地在衝擊她的心靈。
“啪嗒“一滴眼淚從李思敏的眼睛滑落，這一幕不但讓龍傲天意外，更加驚到了李思敏。這是什麽？李思敏摸了摸自己臉上滑落的水滴，不知道這是什麽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