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四月的蘇花婆
今天是陽光明媚的一天，在藍天白雲下，微風中殘留著百花的餘香，春風雖已不再，但這是四月的最後一天，即四月未，也是今年春天在小河村最後短暫的停留，即唐時詩人口中所謂暮春吧。
人間的四月天似乎也快成了昨日的回憶，閑人在回憶著往事，回憶中四月的人和物。
而忙碌的農人在田間地頭茶園果林揮動著鋤頭，為生計，亦是不想浪費這好時光，辜負這方天地的恩賜。
而我這個閑人坐在教室裏，回憶著昨日的以往。
因為哪些綻放而又調謝的花，如山間雪白的野櫻花，在田野裏金黃的油菜花，還有路旁的牽牛花，以及那捧繽紛的牡丹花，花裏藏著我的回憶，當然也有和別人共同的記憶。
而人沒有離得遠遠的，亦沒有分別，都在身邊，所以不用去回憶，去懷念過去的種種。
因為回憶也好，懷念也罷，都是一種失去，在一定程度上。當你失去了某一件東西，或者是與之相關的人或事，你才會去回憶，去懷念，然後感慨一下這所謂的人生，或許會後悔，但有些事你一定死不悔改。
當然，回憶是閑人的專屬，回憶也是一種閑情逸致。而隻要人一忙碌起來，就什麽都不會想，因為沒時間去想。
所謂說，讓自己忙起來，是一個轉移注意力的好辦法。隻要忙起來，整個人就沒有時間想東想，在那裏傷春悲秋。
按理說我現在應該很忙，應該忙著為中考作準備，可不知道我總是想閑下來，仔細思考自己究竟是為什麽這麽做，亦是想單純的放鬆一下。
坐在教室裏，我卻在想我老了以後應該過上怎樣的日子。是像趙奶奶一樣在田地裏奔走，應該是不會的。而我向往的，是她的生活，平時照顧花草瓜果，與愛的人作伴黃昏。
今早，我們在校門口又碰到了一個人，畢竟整個四月她都在，因為她每天早上都會在學校門口賣花，牡丹和玫瑰之類的，一直賣到花期結束，或者是等到完全春天過去了，她則會賣一些當季水果。
她是蘇花婆，因為我不知道她具體叫什麽，隻知道她姓蘇，我也是跟著別人叫花婆，所以叫她蘇花婆。
她身高不高，也許是她經常賣花時經常坐著或蹲著，我才下意識的以為她不高。
因為她每次頭上都包著黑色的頭帕，所以我判斷不出她頭發的長短，但通常不會太長，否則會影響頭帕的使用。
也許是平時都是與花草作伴，所以沒有塵土的渲染，偶爾在她身邊聞到的也是花草的味道。
她看起來像是一個六十多歲的婆婆，可她不是一個簡簡單單的老婆婆，是一個以一己之力壟斷整個牛壩鄉花卉市場的婆婆。
因為蘇花婆花養得極好，花開得極豔。所以說哪家哪戶想要栽花來裝點一下門麵，就會去上門求花，或者是哪家有喜事需要用花，都會上門訂花。我家也在蘇花婆那買過一株玫瑰，可惜它後來還是枯萎了，不是我的鍋，是它自己自殺的，與我無關。
想起小學的時候，在四月裏，每隔幾天總會找老媽要幾塊錢去買花，或者自己出錢買。
在買花的時候，我總是會拉上柳雨和周雅一起去。我們會比誰的花好看，誰的花更香，因為花，我們三個總是能爭論很久。如果玩厭了，我會把花插到老媽辦公室的筆筒裏，這也是老媽支持我買花的一個理由吧。
那時候，我和趙河隻是同班同學，算不上有多熟，隻是認識，還不是彼此的仇家。關南哥也還在外地，從幼兒園之後，我和他就沒見過。朋友就柳雨和周雅兩個，算不上孤單，但也不寂寞。
上了初中以後，我就再也沒去買過花，每次蘇花婆到校門口賣花，我隻會偷偷的看一眼，然後迅速的逃離。
小時候不知道哪些花所代表的意義，哪裏懂得玫瑰是愛情，桂花卻是相思，隻是單純的覺得好看好聞而已。
長大了，懂得了花的花語，自己卻不敢去買，害怕落人口實，以至於那趙河狗以為我都不喜歡花了。其實他才是傻瓜，這世上哪有女生是不喜歡鮮花的。我感冒那天他居然把花花抱來陪我，真是傻透了。
我第一次收到別人送的花，是關南哥送我的牡丹，可惜是送給感冒的我。即使如此，我也很開心，發自內心的開心。
中午吃飯的時候，我看蘇花婆還在那裏蹲守，自己編製的竹籃裏還剩下不少的玫瑰。我走過去一看，花雖然有一些焉了，但還是很香，所以我準備給自己買一枝。
“孩子，你好像很久沒來我這買花了，以前和你一起的兩個小姑娘了？”蘇花婆溫和的對我說。
對此，我還是耐心的解釋道：“她們已經轉走了，不在這裏讀書了。”
蘇花婆又繼續說：“那你家的那株玫瑰怎麽樣，現在長得還可以嗎？當初我特意為你挑選的一株粉色的，因為你當初最喜歡粉色的，來買花也隻買粉的。”
那語氣就像是在向老師問自己孩子的近況，我不知道該怎麽說，如果我給你說，我把你孩子養死了，你會怎麽辦？
可我又想不出應該怎麽說，去哄騙她，卻又不想這麽做。為此我隻有實話實說：“第一年開了六朵，在第二年就枯萎了。”
“哦，這樣啊。”蘇花婆的聲音變得低沉，不複之前的溫和。
而此時，趙河狗拿著可樂，向我大喊走了，關南哥也在他旁邊等我。
我隻好說一聲抱歉，拿上花轉身匆忙離開。
回到教室裏，趙河狗望著我，再望著我手裏的玫瑰，然後不懷好意，臉上還掛著奸花的對我說：“李小菲同誌，革命尚未成功，你卻在這裏兒女情長，你對得起黨和學校對你的栽培嗎？”
“我是對得起的，不知道以某人的成績又對得起嗎？”我直接反駁道。
結果他還是笑嘻嘻的說：“李小菲，你就說你看上誰了，我可以有償幫忙喲！”
看到趙河狗向我擠眉弄眼，特別是那個“有償”，我特別想打死他。
可我還是忍住了，畢竟關南哥還在，我不能因小失大，以後有時間慢慢找他算帳，先記在小本本上：
2015年4月30日，趙河狗又惹我不高興，是那種特別不高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