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 地下宮
百轉千回青石塚，幽潭冥冥地下宮。
長生在窄道口將大殿細細觀察了一番，這布局顯然遵循了“洛書”之則：四方之型，八方之位，八位壁頂皆有不同數目的青磚缺數——
二四為肩、六八為足、載九履一、左三右七，以此辨得巽、坤、艮、乾、離、坎、震、兌八位。
故那兩個通道應一朝南、一朝北，若能尋得其中玄關，便不難擇出生路。
自古這破解玄關的要術便是尋得其中缺數或餘數，長生便下了命令讓眾弟子去尋，並再三叮囑不得隨意觸碰。
眾人到了殿內，反複看去，都是空空蕩蕩一無所獲。
“諸位莫急，許是這陣有機關，我等尚未啟動。”長生安撫道。
“長生師兄，我雖不通此術，卻知這陣法向來牽一發而動全身，布陣之人為了節約陣中的靈力，一般都會將啟動的機關置於中央，不如我們在殿中尋尋？”容覆道。
是了，他們先前都是在四麵壁上尋找，卻忽視了看似空無一物的殿中。
長生在地上摸了摸，發現中心的九塊磚與其他磚有明顯的邊界，繼而輕輕敲了敲，“虛的！”
幾人相視一笑。
“中為土，天五生土，地十成之。此處僅有九塊磚，看來指的是天數。”終於有了眉目，長生長紓一口氣。
“辰楓、容覆、章勺，你們三人各著正西、正北、正東三位，我著中、南二位，侍我倒數三數，便一同按下這五塊磚。”長生道。
三人點了點頭，待數完便一齊按下。
隻聽“嘩啦”一聲，似有鋼鐵碰撞，便見得東南西北四極各有一根石柱從地下升起，直入殿頂。
長生帶著人在四根石柱上挨個記錄了一番：四柱之上皆有陰陽點鑿，東柱三陽八陰、南柱八陽二陰、西柱九陽四陰、北柱一陽五陰。
“天三生木，地八成之；地二生火，天七成之；地四生金，天九成之；天一生水，地六成之。這就奇了。”長生眉頭緊鎖。
“可是有何不對？”辰楓問道。
“照理說，這陣法之中，僅能存在一缺或一餘，可這陣南餘一天數、北缺一地數……除非……”長生突然不敢往下說。
“除非什麽？我這心都快提到嗓子眼兒了，你快說吧！”章勺急得快要跳腳。
“……”長生閉了眼，陷入沉默之中。
“除非這是個死陣，並無生還的可能！”容覆見他緘口不言，便替他說了，反正說不說都是一個結果。
“怎麽可能！”章勺跳了腳，“這要是個死陣，郡守那老頭子跑進來幹嘛！”
長生將眉頭鎖得更緊，“容師弟，方才那群人是怎麽不見的？”
容覆細細回想了一遍，“他們一進這大殿就不見了，我方才還以為他們是順著那通道跑了，可眼下看來……”
“你覺得是什麽？”長生追問。
容覆有些遲疑道：“或許他們根本就沒有進過這裏。”
“你可想清楚了？方才我們這一群人可是明明白白看著他們逃進這密道的。”辰楓道。
“幻象。”長生突然道，“應該是那老東西施了幻術，不過他道行應該不算高，所以言回真人才沒有跟來，而他對我們施的幻術也在到這大殿時失了法力。”
“這個老狐狸。”容覆咬了咬牙。
辰楓揉揉她的腦袋，“先別管他了，還是想想我們怎麽出去吧。”
“大不了就強衝出去！我就不信我們這麽多人砸不出一條道來。”章勺道。
“不可！”長生製止道，“這地下迷宮的牆壁與外界之間機關重重，此為險招。”
“富貴險中求嘛！”章勺嘿嘿一笑。
容覆一笑，“章兄弟，這詞用在此處，當真是不要命了。”
“那也比在這裏等死強！”章勺道。
辰楓應道：“話糙理不糙。”
“那就往前走吧！長生師兄，兩條路，你選哪個？”容覆笑道。
“……你選吧。”長生淡淡道。
“成！既然那老狐狸這麽愛玩陰的，那我便反其道而行之，選陰缺一的北道。”她一笑，便直接上了路，“我走了，諸位自便！”
章勺向來隨她，自然選北道；辰楓搖了搖頭，也跟了上去；長生見他走了，便也去了北道。
……於是，這一行人便走了北道。
上百號人在密道裏走了一天，卻始終都是回到原點。
這一日步伐不停，又未進飲食，再加上一次次的失望，便是再能耐的人也難以撐住。
眾人閉了眼坐下，靠在牆上歇息。
容覆皺了皺眉：“你們有沒有聽到流水聲？”
“你怕是渴出幻覺了吧？”章勺侃道。
“真的，我走這迷宮時便一直都能聽見這水聲。”容覆認真道。
“我也沒聽見。”辰楓道。
容覆滿懷希冀地看向長生，卻見他搖了搖頭，“我確實……沒有聽見。”
“不過……容兄弟小小年紀便才識過人，或許天賦異稟，也未可知。”長生看向她，“容兄弟，你可能聽出這水聲在哪個方向？”
“那邊！”容覆指了指。
“自古地宮中不乏水脈，這也許會是轉機。”長生道，“容兄弟，待會我幫你將雙眼蒙上，你隻需指出水流的方向便可。”
一行人突然有了動力，說罷便行動起來。
約摸過了半個時辰，終於走出了這個迷宮。
麵前是一潭活水，雖然不斷流動，卻令人感到異常靜謐。
隻要微微向它靠近，便能感到其所散發的逼人的寒氣。
“敢情到了這裏，還是出不去。”容覆一歎。
“別急，”長生道，“能出了那迷宮便是好事。此乃一潭活水，說不準能通向外界。”
“外界哪有這般寒氣逼人卻不生凍的水？”容覆頗有些耐不住性子，“萬一這是這地宮的內流水，那我們便是凍死在這潭中也出不去。”
“容兄弟莫急，”辰楓順了順她的氣，“至少也多了些許機會。”
“是這樣，”長生道，“總要試試才知道。”
說罷，他便從地上隨手撿起一塊石頭，結了個印，再拋入潭中，“我施了追蹤印，且看它能去哪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