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竹馬來 (二主相遇)
郎騎竹馬來,繞床弄青梅。同居長幹裏,兩小無嫌猜。
慕容覆五歲生辰,慕容項大宴賓客為其賀生,各方勢力皆來慶賀,所呈珍品無數,並有逍遙客琅樺自請來做武師父。本是個極為開心的日子。
結果那二夫人百裏明珠在宴上言明自己有了身孕,甚得慕容項與賓客讚諛重視,還同漓州王宗室定了娃娃親,全似忘了他這個所謂婢子所出之子的存在。
他實在氣不過,也覺現下這處境十分尷尬,便借言身體不適回朝暮園歇息,離了宴去。慕容項自是知曉他的心思,便隨他去了。
回到朝暮園,才想起母親為了避諱獨孤氏的身份早已躲去了行院,覺得甚是無聊,便拾了黑色披風從梅樹後的密道偷偷溜出了府。
夜裏的鳴沙鎮格外熱鬧,越往市集中心走,來自四方的商販便越多,他雖來過多次,卻仍覺目不暇接。
今日是中秋,和泰閣旁的鋪子正在賣糕點,本就因受氣而早早離宴的慕容覆更覺腹中空空,便上前買了兩塊桂花糕解饞,糕還未入口,便聽得坐在和泰閣石階上的男子將手中的酒壇摔碎,鋪子周圍立馬混亂起來。
慕容覆隻想著速速避開這亂子,便跑去了市集旁的官道,卻是不料那兩個小販竟趁亂尾隨上了他。正好這夜間的官道無人,反倒利於他們行事。
慕容覆跑著便覺不對,垂眸隻見地上有兩個高大的人影,心知不妙,卻也無路可退。身後冷刀襲來,他回身用臂去擋,可血肉之軀哪能敵得過刀槍利劍!刀身擦著臂骨穿過,鮮血濺了一地,他痛得幾乎要昏厥。那二人本想著一刀致命,沒料到他會回身擋,便準備一人製著他,一人拿刀直接擊其要害。
隻那一瞬,刀被碎石彈開,二人皆驚,正欲尋那暗中作祟之人報複,卻是連身子都來不及起便雙雙斃命,二人死狀相當,皆是被碎石穿額而過,一招斃命。
慕容覆驚魂未定,又是痛得天旋地轉,隻聽得不遠處有馬蹄聲傳來,並且越來越近。
一匹不大的黑駒在慕容覆身旁停下,馬上下來一個十來歲的玄衣少年,將慕容覆抱上了馬。見他眉頭微蹙似是不肯,便道,“此地不宜久留,我先帶你到安全的地方療傷。”
大漠夜涼,少年便在不遠的鳴沙湖以西的末闔古城殘垣中將慕容覆安置下來。
“萬幸沒傷到骨頭。”少年扯開他的袖口端詳道,“也不知你這小小年紀是惹了什麽仇家,竟遭人下此狠手。今日若不是遇到我,你這條小命怕是要丟嘍!”他嘴上雖嘮叨,手上功夫卻不落下,將隨身帶的千生百轉膏給他輕輕敷上,又從衣角扯下一條布為他仔細包紮。
他見這小兄弟還沒反應,便拍拍他道,“喂!你不會睡著了吧?”說著便將腰上掛著的桂花酒摘下來,喂了點給他。
於是,本就忍痛不語的慕容覆被嗆得更是淚流不止,一邊哭還不忘一邊罵他,“你怎麽這麽吵啊!治傷就治傷,嘴上還一刻不停的。你給我喂的什麽東西,是想要嗆死我嗎?”
少年見他哭得簡直像個梨花帶雨的小姑娘,心中略有愧疚,手忙腳亂地給他擦眼淚,“你別哭嘛小兄弟,我這不是怕你死了才給你喂酒的嘛。我想著這堂堂男兒郎,喝點酒沒什麽大不了,卻不想你……”他被慕容覆盯得發毛,於是便沒了下文。
“算了,看在你救我一命的份兒上,我便不同你計較了。”慕容覆將腦袋轉了過去。
“怎麽反倒成我不是了?我好歹救了你一命誒。”少年抱怨道。
“那你想我如何?”慕容複看著他挑眉道,“我曾聽說書的說,英雄救美人,那女子便要以身相許,可我是男孩子啊,再過個十載二十載,我依舊是男子,難不成你還想叫我以身相許麽?”
“你!”少年被他噎住,“小小年紀沒個正形,淨聽那說書的胡謅!就算你肯,我也不願!”說罷便轉身去鳴沙湖打水。
這便受不了了,還以為有多厲害呢。“喂!方才那兩個人呢?”慕容覆叫住他。
“被我殺了。”少年回得幹脆。
殺了?
少年打水回來,遞給他道,“快把水喝了,我看你當真是嚇糊塗了,那兩人氣絕之時,你不是在場麽?”
“你才糊塗呢!你將那二人殺了,線索便就此斷了,我從何處知曉是誰要害我?”
少年笑道,“小兄弟,我若不殺他們,你現在便沒命了。再者說,即便我留得那二人性命,你便能問出幕後主使嗎?”
“父親曾說,武力解決不了的事情,智慧卻能解決。你才識我多久,又怎知我不行?”
慕容覆轉眸思索,幕後主使……我本沒什麽仇家,怎會有人要蓄意害我?和泰閣那裏本來沒有什麽糕點鋪,怎麽偏得讓我碰見了?“和”“泰”二字重新組合,似是“黎”字,莫非是二娘……她有了身孕,今日便是有意布下此局,好殺我而後快罷。
挑眉道:“我不用問也知道是何人了。”
“哦?”少年略顯好奇,“那你倒說說,是誰要殺你?”
慕容覆上下打量他,“你我萍水相逢,我自是不好與你多言。”
少年覺得他甚是可愛,心覺不必同一個小孩子計較過多,便笑道:“我叫周玄,這便不算萍水相逢了吧?父親本是命我去給慕容府少主賀壽的,這回為了救你定是要被父親責罰,你不會連朋友都不願同我做吧?”
竟是來給我賀壽的?想來又是個攀權附勢的經商人家,不便教他知我身份,“我叫容覆,多謝周兄弟救命之恩!”慕容覆笑道。
“既是要謝,那你便於明日午時在此處等我罷,待我向慕容府賀完壽,你便帶我一覽這鳴沙風光。你那手臂上的傷還需換藥,雖說男子漢不懼傷痕,但留下疤總歸是礙眼的。”
慕容覆知那百裏明珠有黎州王室可倚,沒有實足的證據是輕易動不得,這傷同母親說了也是令其煩憂,倒不如教他治了,“一言為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