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明日複明日
一分鍾，兩分鍾……
半個小時後，嬰兒的啼哭聲突然響起。
然而……
裏麵的那個女人……
卻再也沒有出來。
陳木的媽媽從醫生手中接過孩子，然後看著醫生搖頭的樣子，陳木一下子就噗通一聲跪在了地上，涕不成聲……
而孩子的爺爺，此刻正在村裏一家一家的給人磕頭。
人是送進醫院了，可錢他們沒有呀……
所以他隻能拋下一切，一家一家的，去求人借點救命錢……
等到膝蓋染上了紅色，陳樹這才匆匆忙忙得拿著三千元錢趕到了醫院……
可是……
錢雖然已經到了，人……
卻永遠得沒了……
……
趙露看到這裏，突然感覺眼眶微微有點紅。
這些天來，各種自媒體，頭條，微博，都在盛讚《抉擇》有多麽多麽的好。
說實話，她是挺反感這樣的宣傳的。
可是……
這該死的狗導演，似乎是認準了這條路一路走到黑。
不僅自媒體買，而且熱搜他也買，而且還是連續的買……
哼，不就是個富二代嗎？
就你有錢是吧？
姑奶奶我也有錢。
最起碼，我看場電影的錢還是有的。
既然你吹得那麽邪乎，我倒要看看，你的電影到底有多好！！！
……
然後開場之後，普普通通。
攝影倒是還不錯，畫麵也十分的唯美。
整個剪輯也算流暢，幾乎沒有任何一點多餘的鏡頭。
故事嘛……
馬馬虎虎，還行。
可是正當趙露這樣想著時，電影突然來了這麽一下子，瞬間就將她鎮住了！！！
……
原來，這就是抉擇呀……
陳木一次選擇的錯誤，幾乎毀掉了他所有的一切……
可是……
這還不是核心問題。
核心問題是，這個抉擇竟然是特麽的……
無解？！？！？！
……
趙露楞楞得張大了嘴巴。
“原來，這就是命運啊！！！”
趙露嘴裏喃喃了一句，然後她就想到，假如男主人公換成我，我該怎麽辦呢？
……
好像……
……
我也隻能像他那樣選擇吧？！
……
的確，除此之外，我還有很多很多種選擇，可是……
……
可是我隻能選擇這一條路啊……
……
趙露苦笑著搖搖頭，突然之間，她好像明白了這部電影為什麽會那麽叫好了。
因為……
它真的真的就是在講述命運啊……
而且那種痛苦，那種殘忍，那種真實……
無法形容！！！
……
影片還在繼續。
等到一家人哭過之後，陳樹的大兒子陳林第一個反應過來。
然後他默默得就開始處理起弟媳的身後事宜。
幫助繳納費用之後，他又聯係了殯儀館。
隨後，屍體被運回家裏，並在村中長輩的幫助下，選好了墓地，打造好了棺材，並隆重下葬。
電影鏡頭就像一雙冰冷的眼睛一樣，一幕一幕的，冷冷得掃過這一切，沒有忽略，也沒有刻意的關注，那模樣，像極了剛剛輟學的魯迅。
等到宴席結束後，母親又再次沉默得演算起賬本。
一元一元又一元……
等到數據統計到近萬元時，母親突然放下了筆。
“阿木啊，先給孩子取一個名字吧。”
陳木麻木得看著遠方，喃喃道:
“我下個月出去打工。”
陳森拿著煙鬥磕了磕，道:
“先給孩子取個名字吧。”
直到這時，陳木才反應過來，低聲道:
“我不會。”
陳森……
“不會，就好好想想，這是你的孩子。”
陳木沉默得點點頭，然後木訥得想了一會兒後，道:
“要不就叫陳念吧。”
……
於是就這樣，孩子便有了一個好聽的名字，叫陳念。
……
華麗且悲壯的音樂下，幾乎所有的燈光和鏡頭，都一下子集中在了這個孩子身上。
他是那麽的純真和幹淨，又是那麽的祥和和美好。
他安靜且帶著笑意得看著整個世界，可這個世界，會同樣如此善意得對待他嗎？
時間匆匆，一晃就是幾個月。
孩子在奶奶的撫養下，正一點點的成長。
出門打工的二兒子陳木終於郵寄回來了第一份工資。
可對於家庭債務來說，仍舊杯水車薪。
深夜時分，等到哄孩子睡下後，老太太這才扭頭問陳森:
“錢還是不夠啊，老頭子，怎麽辦，你給拿個主意，好幾家都等著急用錢呢……”
陳森沉默得抽著旱煙，不言也不語，隻是沉重的呼吸聲，暴露了他的心。
“要不，讓老大幫襯幫襯吧。”老太太又道。
陳森:
“胡鬧，家和萬事興，況且，老大也不容易，幾個孩子都等著吃飯上學呢，光是給老二老末上戶口，就夠他喝一壺的了，他哪還有餘力再幫陳木擔擔子？”
老太太:
“那你說咋辦，好幾家都等著急要錢呢，是真都有急事，你說咱總不能合上眼睛，倒長良心啊！！！”
陳森……
“實在不行，就省一口吃的吧……”
“啦啦啦，啦，啦啦，啦啦啦，啦啦，啦，啦啦啦啦啦啦……”
優美的音樂響起。
黑暗漸漸吞沒了星空。
屋內，隻剩一支煙頭，在不停得明滅，不停得明滅！！！
……
等到第二天早上，天空剛剛泛起了晨霧，老倆就起身開始到農田裏耕種去了。
等到禾苗抽出了新芽，等到人勞累得直不起腰時，陳念也漸漸長大了。
那美好的容顏……
那純淨的眼神……
老倆光看著都喜歡得不得了。
可是……
生活除了這光鮮的一麵，還有晦暗的一麵。
等到孩子玩夠了，等到孩子玩累了，他張口奔奔跳跳道:
“奶奶奶奶，我餓了，我想吃飯！！！”
老太太笑著從懷裏拿出半個窩頭，道:
“來，念兒，先把這半個窩頭吃了，等明天奶奶給你做好吃的好不好？！”
陳念高興得接過窩頭，道:
“好啊好啊，奶奶我等你明天做好吃的！！”
然後等到第二天，又是同樣的對話依次上演。
陳念:
“奶奶奶奶，我餓了！！！”
老太太:
“來，先吃半個窩頭，明天奶奶給你做好吃的好不好？！”
陳念:
“好啊好啊，我等奶奶明天做好吃的。”
“哦，對了，奶奶，您也吃，您嚐嚐，這個窩頭可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