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八章 言語殺人
長安城，大理寺內。
當蕭律喊出“當朝太子”這四個字的時候，顯然就如同在池塘裏扔下了一塊巨石！頓時掀起了滔巨浪！
誰都沒有想到，蕭律竟然有這麽膽子，去找當朝太子李承乾的麻煩！
坐在主位上的孫伏伽也有些驚訝，雖然他跟魏征這些人，經常給李世民進諫，也上書陳述李承乾的種種劣跡。
但是像蕭律這樣，當著長安城百姓的麵，竟然要直接狀告太子。
這一瞬間，孫伏伽看向蕭律的目光便有些不一樣了。
自古以來，文死諫，武死戰，蕭律雖然隻是區區一個七品官，但是就是這個勇氣，已經足夠讓孫伏伽對他刮目相看的了！
“寺正，我們是不是關上門，這件事.……太敏感了。”夏陽苦笑道。
他知道，他已經無法避免蕭律將這件事出來了，但是他想要努力一下，讓更少的人知道這件事，將李承乾的損失降到能接受的程度。
隻不過孫伏伽好像是看穿了他的想法一般，輕輕的瞥了夏陽一眼。
“怎麽，夏寺丞難道不熟悉大理寺的辦案規矩嗎？你什麽時候見過，有人敲響了登聞鼓，卻關上門辦理案件的？”孫伏伽目光如刀。
“可……可是這件事的牽連也太大了，我也是為我們大理寺著想。”夏陽有些委屈。
“為了大理寺著想？為了大理寺著想那就更不應該將門關上了！”
“現在這件事百姓已經知道了，很快一傳十十傳百，恐怕要不了多久，整個長安周邊的百姓也全都會知道這件事。”
“這個時候你讓老夫關上門審理，難不成你想讓百姓們戳我孫伏伽的脊梁骨嗎？”
孫伏伽的話的很重，語氣似乎十分不滿！
雖然夏陽很想，跟李承乾的名聲比起來，孫伏伽的不值一提，但是他卻不敢這麽。
如果他敢這麽，恐怕孫伏伽會先殺了他，然後再審理這個案子.……
“孫正卿，不知道你們商討完了嗎？如果沒有商討完，那我們去太極宮門前再去告狀！”
蕭律輕輕瞥了一眼這兩個人，滿臉的不耐煩。
夏陽冷汗都下來了，他現在無比慶幸孫伏伽的及時趕到，讓他沒有攔住蕭律。否則如果蕭律腦子一熱，跑到太極宮門前告狀，那事情更難收拾！
其實蕭律才不那麽傻，去太極宮告狀，就如同後世去首都廣場拉橫幅一樣，性質甚至更惡劣！
畢竟現在的皇帝可是蠻橫不講理的，殺你就殺你，你根本無法反抗。
“蕭主簿莫要著急，你來狀告太子，這件事不是一件事，總得讓我們理清楚吧？”
聽到孫伏伽這麽，蕭律忍不住翻了個白眼，這管腔兒打的，不愧是混跡了多年的人，都是成了精的老狐狸。
“既然如此，我們的冤屈自然可以了吧？”蕭律挑了挑眉。
“自然可以，不過既然是你身邊這位老人告狀，那便由他吧。”孫伏伽笑眯眯的道。
蕭律也不反駁，看了一眼老李頭，然後就站在一旁默然不語。
“請孫正卿為老漢做主啊！”
“老漢乃是稻花村的李老八，今年六十有五，兩個兒子早死，隻剩老漢、兒媳還有一個孫子在家勉強維持生活。”
“家中有幾畝薄田，全靠兒媳一手打理，日子算是能過得去。”
“但是六日前，太子殿下竟然帶著十幾個人將我們一家賴以為生的田地踩踏的不像樣子。”
“如今那些馬蹄依舊還在田地上，明年開春是否能繼續種地，還未嚐可知。”
著著，老李頭的眼睛裏流出兩行濁淚，看起來十分的淒慘。
“你如何能確認，帶人踩踏你家田地的，是太子殿下？”
孫伏伽不愧是大理寺的主官，一眼就看出了這個問題的關鍵點。
隻不過到現在為止，老李頭也不敢確認那個人是太子，隻好將目光看向了蕭律。
“孫正卿，這件事由我來吧，因為是我確認出對方是東宮的人。”蕭律上前一步。
“哦？你看。”孫伏伽也沒有拒絕。
“今早晨，我到了老李頭的家中，剛好看到了有人正在對老李頭一家下毒手！”
“孫正卿想必已經看到了，老李頭身上這些傷痕，全都是由這條皮鞭抽打而來的。”
“請孫正卿看一下這條皮鞭，這是皇家之物，平常百姓和官員家用此，就是逾矩……”
完，蕭律把從那個內侍手中搶到的皮鞭拿了出來，然後遞給了旁邊的一個官員手上，讓他轉交給孫伏伽。
孫伏伽點了點頭，雖然隻是看了一眼，但是他也能確定，這絕對是皇宮內的東西。
這耀眼的黃色，以及花紋和製式，一看就是皇宮裏用的。
“更可惡的是，那個手持皮鞭毆打百姓的宦官，竟然囂張的承認，他就是東宮的人。”
“而在下就算亮出了官員的身份，他卻依舊打了握一鞭，簡直目無王法！”
著，蕭律將自己的衣袖給掀了起來，一條明顯的傷痕出現在蕭律的胳膊上。
看到這條傷痕的時候，孫伏伽的臉色瞬間變了。
不是因為蕭律跟孫伏伽的關係也多好，也不是因為孫伏伽被蕭律的這一番話所感動，而是因為一件非常犯忌諱的事情。
宦官毆打朝廷命官，這種事上一次發生，還是在東漢末年。
東漢末年民不聊生，十常侍禍亂朝政，那個時候的官員好比豬狗，沒有人敢輕易招惹這些宦官。
再往前就是秦朝，秦二世而亡，也因為秦二世寵信宦官，最著名的典故，就是趙高的指鹿為馬。
所以官員對於宦官，生就有一種抵觸和不滿。
為了防止宦官的權力過大，所以自從東漢之後，曆朝曆代都縮減宦官的權限。
到如今，竟然還有宦官敢於毆打朝廷官員，這可是大忌！
所以在聽這件事的一瞬間，孫伏伽的臉色就變得有些不好看。
接過那個官員手裏的皮鞭，看著皮鞭上已經被血跡染紅的部分，孫伏伽捏了捏手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