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頃,兩個虛淡的影子出現在眾人麵前,正是夜修和祈落,一男一女慈愛的看著崩潰的少年輕笑道:“小子,你能跟了醉丫頭是你的福氣,爹之所以心甘情願代你去死是因為爹爹愛你啊,過去的幾萬年爹沒能給你什麽,若不是醉丫頭將謎團解開,爹還被蒙在鼓裏呢!”
寄奴撲向兩個虛影卻撲了個空,雙膝跪地淚眼汪汪的看著雙親道:“爹,娘,孩兒舍不得你們!”
祈落柔柔一笑道:“寄兒,娘親也對不起你,從你的名字你就該知道,你不過是寄生在祈家的一個奴才,娘親當時惱恨你父親,所以就將這個名字延續了下來,數萬年來,娘親一直不敢讓你知道這個名字的含義就是不想你恨我,可現在娘不能再隱瞞了,醉主子是個好人,你就算是恨爹娘也不能恨她,孩子,錯的是我們上一代,不該由你去承擔上輩的錯誤。”
還沒等寄奴說話晨曦上前一步道:“夜夫人,你可知醉兒為了你們費盡多少心力?既要瞞過你們母子又要撮合你們二人的情緣,這其間的艱辛你們又有幾人懂,看看這張花箋吧。”
說話間,一張花箋已經展於眼前,為了能讓眾人都看清,晨曦將寸許的紙張放大了數倍。
“一向年光有限身,等閑離別易銷魂…”前麵的有人或許沒有讀懂,可後幾句他們是明白了,不如憐取眼前人,眼前人是誰所有人都心知肚明,祈落和寄奴就更不用說了。
寄奴苦笑道:“主子,你為屬下做了這許多事,為什麽從不讓屬下知道?若今日寄奴真的反水,所有的過錯該由誰承擔?”
他一直不滿夜修這是眾所周知的事情,一直以來他也覺得紫陌醉是站在自己這邊的,直到父親以身殉死他才覺出親情的珍貴,可那個時候一切都已經無可挽回了,所以心底埋下了一顆仇恨的種子,就連蒼雲的不聽號令都記在了她的頭上。
“你是她的兄弟,是她的親人,她顧忌著你的仇恨還要微秒的調解你們父子夫妻之間的關係,你以為她不累嗎?”朝月銘塵實在是看不下去了,他最受不了自家女人受人置疑。
寄奴無言以對,在父母魂前叩了三個響頭,起身對著紫陌醉深深的鞠了一躬道:“主子,寄奴知錯,念在我們主仆一場的份上,請允許屬下戴罪立功。”
紫陌醉剛要開口被晨曦搶了過去,似笑非笑的盯著他道:“寄奴,你恨的不是醉兒,恨的是本尊吧?對醉兒你隻是遷怒,本尊沒說錯吧?”
這場上位者的角逐戰的確牽連了太多無辜的人,誰的責任已經無從追究,若說他們這些人有錯,那主導這一場戰爭的萬聖和酒愛就是罪魁禍首!
其實寄奴隻是因為和紫陌醉太過親近,才會把怒火都發泄在了她的身上,因為他把她當成了親人,隻有親人才不會在他無理取鬧的時候真的記恨他。
戰爭開啟就一直是他在全權負責,也正因為他的錯誤決策才導致今天無可挽回的惡果,蒼雲啊,戰事興起之時他確實是帥才,隻可惜妨心太重,將他的才華都埋沒了。
跪在地上的蒼雲羞愧的低下頭,造成這一切的是他,他現在都快悔死了,就因為私心斷送了那麽多條人命,以前這是他最不恥的,沒想到如今輪到自己身上,卻犯了同樣的錯誤!
寄奴苦笑連連,恨恨的看著跪在地上的男人道:“寄奴有個請求,主子若能應允,前情舊恨屬下全都能放下,若不能,那恕屬下才疏學淺,不能再為主子效力了。”
他是怎麽都無法勸服自己對蒼雲既往不咎,如果就這麽輕飄飄的諒解了,那他也是太沒心沒肺了,這番話或許有威脅的成分,但也遵從了自己的心意。
朝月銘塵再次打斷了紫陌醉欲出口的話道:“寄奴,容本尊提醒你一句,這不叫請求,而是依照軍法辦事,就算你放過他,本尊駕下也容不得這樣張揚跋扈的人,你以為醉兒會因為本尊替他求情?那你就大錯特錯了,她是你的主子,如果你連最起碼的認知都沒有,那就太令本尊失望了。”
從蒼雲和元破斷斷續續將事情前因後果交待清楚之後,他就知道蒼雲在劫難逃,別說是醉兒,就是他和大哥這關都過不了!
戰場抗命那是軍中大忌,任誰都無法逃脫懲罰,更何況是明知故犯?
醉兒上次未損一兵一卒漂亮的贏了一場尚被大哥狠狠的拍了一巴掌,蒼雲這次不僅損兵折將,連累了暮雪和七夜,還殞了夜修和修羅殿千名精英,引起眾怒,不罰根本說不過去。
紫陌醉讚同的點了點頭道:“銘塵的意思就是我的意思,寄奴,你跟在我身邊也有些時日了,該知道我的性格,此時還懷疑我真的讓我無地自容。”
正說著話,空間中一道流光劃過,玉樹臨風的辰汐翩然而落,淡笑如初的看著寄奴。
“師父…”寄奴整個人都傻了,這個當初讓他心痛如絞的男人竟然完好無損的站在自己麵前,怎麽可能?
辰汐的本體就是番天印,正是紫陌醉本尊的先天神器,如今神魂合一,強大了不知多少倍。
“你既然叫我一聲師父那做師父的就批評你幾句,所有人都知道小紫陌有一個最好也是最壞的毛病,那就是護短,當初她能為了琴意對晨曦大打出手,能為了你和夜修正麵衝突,能為了焚天與雷神天道相抗,能為了護晨曦性命不惜和他鬧翻…諸如此類,不需要我再一一列舉了吧?”
男人單手負於身後淡淡的看著他繼續道:“你竟然還以為她會為了蒼雲委屈你,你是怎麽想的?小紫陌說你看人尚缺了一副好眼神兒,果然沒有說錯,跟在我身邊那麽久,竟然也沒有將我的耳聰目明給學到一些,你說你是太笨還是太矯情?”
寄奴的臉徹底紅了,默默的垂下眼睫訕訕的道:“是寄奴的錯,師父,你還能繼續當我的師父嗎?”
他自負已經很懂為人之道了,看人也很精準,不想今日當場被辰汐揭穿,到底還是欠火候。
辰汐痞氣的一笑道:“你若一直跟著小紫陌自然可以繼續當我的徒弟,我的本體可是她手中的武器,嗬嗬,想不到我臨死前的願望竟然成真了。”
夜修和祈落感慨的看著眼前的一幕,心底略感安慰,他們是真的怕這孩子衝冠一怒走上邪路,現在一切都解決了,他們走的也安心了。
寄奴瞟了一眼老懷安慰的父母又看了看紫陌醉,徹底解開了心結的道:“寄奴一定不辜負師父的希望。”
辰汐這才滿意的點了點頭道:“嗯,勇於承認自己的錯誤,這才像是我的徒弟,記住,要學做事,先學做人,要學做人,先看別人怎麽做人,凡事都別那麽快下結論,否則遲早有一天會吃虧。”
“謹遵師父教誨!”寄奴說完抬頭看向紫陌醉不甚自在的道:“主子,屬下有一事相求,如果可能,能讓我爹娘複活嗎?”
紫陌醉的話語權再次被剝奪,這次開口的是夜修,“孩子,你不要為難醉丫頭了,主神自暴魂魄會灰飛煙滅的,如今能借著一個碎片還魂看到你一切安好為父已經很安慰了,其實這樣在虛空之中飄蕩也沒什麽不好,和你母親守在一起,無論身在何處為父都很幸福,你也該有你自己的幸福,不必掛念我們。”
紫陌醉嘴角抽了抽,她這一會兒功夫幾乎被剝奪了說話的權利,沒一個人讓她出麵表態,這是護犢子的節奏?
寄奴滿眼不舍的看著父母道:“那孩兒想念你們了怎麽辦?”
祈落輕聲笑道:“怎麽還像個沒斷奶的孩子?在人界,人類的壽命隻有區區百年,每個人都要經受生老病死,也都要經曆離別,父母又哪裏能陪著孩子一輩子?你至少還知道爹娘活在一個未知的空間中,已經很幸福了,孩子,你長大了,該是獨立麵對以後生活的時候了,就讓爹娘自私一回,過我們的逍遙生活吧。”
話說到這個份上,寄奴也實在沒有理由再去強求了,至此,夜修夫婦和兒子真正的告別了,兩人攜手消失在眾人眼前,有人傷感,有人羨慕,有人難過。
夜修的事情處理完了,這回輪到處置蒼雲了,晨曦拍了拍寄奴的肩膀道:“你既然身為主帥就由你來審判吧,元破,雪蠶,你們也跪下聽審。”
一旁的元破和雪蠶沒有任何疑異的雙膝跪地,這次事情蒼雲負主要責任,他們也脫不了關係,當初雖然他們的態度沒像蒼雲那麽堅決,可也是反對態度,如果一早就聽從寄奴的話,或許不會損失那麽多兵將。
寄奴偷偷看了一眼紫陌醉,有些不知所措,現在三大主子都在這兒,讓他審?這不太合適吧?
辰汐一看他這模樣氣樂了,上前狠拍了一下他的腦袋道:“蠢貨,在其位謀其政,這點道理都不懂,本座真不知道你這主帥是怎麽當的!去審吧,審完之後晨曦還得審你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