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用完膳男人忽然一陣劇烈的嗆咳,本就蒼白無血色的臉龐更是白得刺目,卷翹的睫毛上快速的結了一層霜花,嘴角上有一道蜿蜒的血線。
紫陌醉一驚,這男人是發病了,快手快腳行到他身邊也顧不得自己的潔癖了,飛快的點住男子周身大穴,單臂扶起他單薄的身子,吃力的將人放在一旁的軟榻上。
手指已經搭上了男子的手腕,冷得刺骨,他整個人仿佛都像一塊冰一樣,冷得嚇人。
精神力探入他的身體更是讓她吃了一驚,這男人是從內到外都被凍住了,就連內腑都結著霜花,這太不可思議了。
她遇到的疑難雜症不少,可是這般奇怪的還是第一次,身體上都結冰了,可是身體的各個器官又沒被完全凍結,雖然機能下降很多,但是都在緩慢的運行。
打個比方吧,正常人心跳一分鍾在六十到八十下左右,他的心髒卻可以一分鍾隻跳一到五下,這樣的緩慢可以理解為身體遭受急劇變化而自行調解,可是都結冰了它是怎麽繼續跳動的?
第一次她對一個病症有了手足無措的感覺,單手撕開男子身上的衣服,柔白的掌心貼著他已經僵硬的心口處緩緩用火靈力滋養。
這種時候她不敢也不能用藥,因為身體根本吸收不了藥性,還會產生排斥,無異於在要他的命。
“嚇到你了,抱歉。”男子青紫的唇瓣顫抖著卻依然吐字清晰,隻是眸光帶著歉然。
紫陌醉閑著的手拍了拍他的肩膀以示安撫。
“我膽子沒你想得那麽小,放心,我會治好你。”
女子淺淡的話竟然帶著她自己都沒覺察的溫柔安撫,更為驚奇的是她現在掌心貼著男人的皮膚竟然沒有暴發那變態的潔癖,這太不正常了。
男人滿足的微笑道:“小東西,我將自己的命就交給你了,我信你。”
說話間他的情況又變了,剛才還冷寒如冰的身體一瞬間像是燒開的水一般,熱燙無比。
緊接著,蒼白無血色的臉漲成赤紅,像熟透的蝦子一般,炙熱燙手。
紫陌醉看他麵帶淺笑不由一皺眉,這樣冷熱交替身體必然難受到極致,他竟然還有心情笑,真不知該說他樂觀還是堅強。
“勉強的笑很醜。”
女子清冷絕倫的臉上帶著些難以察覺的關心,不知道為什麽,看到他強撐著笑臉的模樣,心裏十分不舒服,有種打掉他笑臉的衝動。
踏月逐醉原本淺淺的笑容有些僵硬,好半天才有些糾結的道:“真的很醜嗎?”
紫陌醉在心裏翻了個白眼,這貨是有多愛臭美啊?
都這種情況了,他不關心自己的病,反倒在乎這些細枝末節。
“真的。”有些賭氣他不愛惜自己的身體,女子板著一張小臉兒認真的道。
男子的麵容更糾結了,笑容卻是收了起來,再不露一點笑紋。
“這樣會不會好看點?”
紫陌醉整個人都不好了,麵色古怪的看著他道:“是命重要還是你這張臉重要?”
尼瑪,他現在不是應該呼天嗆地的表示自己不想死嗎?怎麽這種時候他心心念念的隻有好看與不好看?
花孔雀都沒他這般愛美。
踏月逐醉眨眨萌萌的大眼睛,好半晌才接道:“命重要,可是臉更重要,我要是變醜了,她一定會嫌棄我。”
“要是隻看重你這張臉,那你也沒必要在乎她了。”
聽完男人的話紫陌醉的臉色更深沉了,不知不覺就聯係到了自己的身上,現在她也是半毀的容顏。
如果朝月銘塵隻是看重她的這張臉,那相信不需多久他也就會將她拋之腦後了。
“我說錯了,她不會嫌棄我,可是我會嫌棄我自己,要是不好看,怎麽配得上她?”
踏月逐醉急忙解釋,生怕麵前的女子誤會了一般。
紫陌醉心頭一震再震,眼神深邃的可怕。
她走到今天這一步,何嚐沒有這樣的原因,個中原因太過複雜,她也說不清到底是哪個原因堅定了她離開那個男人。
無數個無眠的夜裏她也問過自己後悔嗎?
沒有一個人能給她答案。
推己及人,她此時也不知道該如何勸慰麵前這個男人,隻能轉移話題。
“恕我眼拙,你這種情況是因何而起?”
她也實在有些焦頭爛額,想不通他病發的原因。
踏月逐醉有些懊惱的道:“不知道,七年前突發的。”
“突發?之前沒有任何征兆?”
紫陌醉也奇怪了,這種棘手的症狀不可能一點預兆都沒有就突然出現。
“沒有,之前身體一直好好的,突然在黃昏之後就出現了這種情況。”
男人似努力回憶著之前的情況,眉頭蹙了起來。
兩人談話中,踏月逐醉已經又在冷熱交替中走了好幾遭,看得紫陌醉雲裏霧裏,一直過了近兩個時辰,這種情況才有所緩解。
“閣下的情況還真是有些棘手,我要先回去研究一下。”
見男人已經無大礙,女子起身向門外走去。
踏月逐醉哼唧了一聲,半是撒嬌半是不滿的道:“小東西,你我之間除了醫患關係就不能再多說兩句話嗎?已經好久沒有人願意聽我說話了。”
紫陌醉腳步一頓,身子緩緩的轉過來,似笑非笑的看了一眼男人道:“我與閣下似乎並不熟識,你確定要和我說話?”
不是她多疑,隻是這個男人太過奇怪,明明身患重疾,卻似一點都不在意。
看他的家境也絕不是找不到說話的人的主,可是偏偏卻要和她這個不熟的人聊天兒。
以他剛剛病發的情況,應該是時時有之,身邊不可能離開人,偏偏剛才卻一個人都沒有,甚至發病的兩個時辰中都沒有一個人曾經進來過,這太不合理了。
他家的下人和屬下就這般信任她一個外人?
這世間沒有無條件的信任,由不得她不懷疑。
踏月逐醉垂下頭嚅嚅的道:“熟悉就一定值得信任嗎?又怎知他們不想要我的命?與其和他們說,我寧願和一個與我沒有利益相關的人說說話,至少不會被人算計死。”
話落有些負氣的將臉埋在被子裏麵,那樣子有如一個受虐的小動物一般。
紫陌醉心尖一動,話不過大腦的道:“我又沒說不陪你,做什麽這個樣子?”
說完她就後悔了,她是瘋了吧?
怎麽就無腦的應了下來?隻因為他可憐小狗兒一般的樣子讓她想起了朝月銘塵曾經的樣子?
男人馬上喜笑顏開,蹭的一下鑽出了被子,眼神兒那叫一個呆萌。
“可不許反悔。”
口氣一如一個要到糖吃的孩子一般,生怕大人又拿回去一樣。
紫陌醉再無奈也隻能轉身搬了把椅子坐到軟榻前,兩臂抱胸,心裏氣自己的要命,可是說出去的話,潑出去的水,她也不是言而無信之人。
“想說什麽就說吧,不過閣下最好快一點,我還要去研究你的病,沒有太多時間。”
踏月逐醉從榻上起來,也搬了一把椅子坐在了女子對麵,笑咪咪的道:“不急不急,馬上又到晚飯時間了。”
紫陌醉對於男人的自來熟有些不適應,不過卻奇怪的並不反感。
隻是他和她挨這麽近做什麽?臉都快貼在她的臉上了,腳下施力,連人帶椅子後退了有近兩尺的距離才停下。
“我是可以辟穀的,幾日不進食都沒問題,你不必日日安排膳食。”女子淡淡的道。
男人對於她的疏離並不在意,很自覺的又將椅子搬近了些,隻是這次沒有快貼到人身上去。
“那怎麽行,你是我最尊貴的客人,這是禮貌問題。”
踏月逐醉單手托著下巴目不轉睛的盯著麵前的女子看,繼續道:“其實我對你挺好奇的,都說你是魔尊最愛的女人,可是你為什麽避他如蛇蠍呢?你不喜歡他嗎?”
紫陌醉一聽他的話整個人都不好了,小臉兒瞬間冷沉似水,挑了挑眉道:“你聽誰說的?”
雖然她和朝月銘塵的關係可以算是六界皆知了,可是知道她避他如蛇蠍的人並不多,他是聽誰說的?難不成又是蘇木那個該死的男人?
他倒是把她給賣的徹底,磨了磨牙,原本還打算抽個時間就去將解藥給他送去,現在倒是不必急了,再讓他受幾日的罪也不為過。
踏月逐醉不以為意的道:“我還以為蘇木騙我,原來竟然是真的。”
見女子臉色不好看語帶調侃的又繼續道:“他辜負你了?”
紫陌醉對於這個男人的沒眼色很是無語,尼瑪沒看見她不想談這些事情嗎?
更何況好像是他要找她聊天兒的吧?怎麽對自己這般好奇?她本以為自己做個聽眾就夠了,現在好,成了話題中心了,神馬情況?
他們還不熟好嗎?這樣問人的隱私真的好嗎?
“閣下若是沒什麽想說的我就去研究你的病情了。”
說完女子再次起身欲走,卻被一雙蒼白修長的手給拉住了。
男人乞憐般的搖著她的一條手臂討好道:“好好好,不說那個該死的男人了,你別走。”
女子被他一句話激怒了,轉回頭怒目道:“你才該死!”
凶神惡煞的樣子讓踏月逐醉一怔,手卻沒有鬆開。
“你既然喜歡他為什麽還要離開呢?你們女人還真是奇怪,我家的小寶貝也和你一樣,不聲不響的就走了,就連一個機會都不曾給我。”男人語帶蕭瑟的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