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3章 何謂虧欠
第二天一早，小丫鬟按照慣例去伺候陸婕梳洗，可一向起的很早的陸婕今日卻還未醒。
不僅如此，昨夜的陸婕還是和衣而睡的。
陸婕的生活起居一向精致，這讓小丫鬟感覺到一絲的不對勁。
直到看見陸婕的嘴角帶著血跡，小丫鬟才一下慌了神。
伸手想去喚醒陸婕，可陸婕的身體卻是沒有一絲溫度。
小丫鬟心頭咯噔一下，伸手去探陸婕的鼻息。
沒有呼吸。
陸婕，死了！
“啊——！”
小丫鬟驚叫出聲，慌慌張張就往外跑。
剛跑到院子裏，迎麵就撞上了來見陸婕的蘇玉。
雖然昨晚陸婕告訴他睡一覺就都過去了，可蘇玉卻是怎麽也睡不好，一大早就來了陸婕的院子。
“發生什麽事了，慌慌張張的，成何體統！”
蘇玉的語氣有些不好，這小丫鬟，太不知規矩了。
“夫人……夫人她……”
小丫鬟滿臉驚恐，說話也是結結巴巴，聽的蘇玉雲裏霧裏。
“母親怎麽了？”
蘇玉有點緊張，陸婕昨日可是說過的，有辦法救自己，這個節骨眼上可不能出事。
“夫人她……沒了。”
蘇玉隻覺得腦子中有什麽轟然炸開。
沒了？
是什麽意思？
“母親！”
半響，蘇玉才緩過神來，快步跑進了屋子，卻隻見到陸婕的身體已經冰冷，沒了氣息。
明明昨日還好好的，明明昨日還和他一同用晚膳，為什麽今天就變成了這個樣子？
“母親，你醒醒啊，我是玉兒啊！”
此刻，他終於明白，昨天陸婕的異樣是什麽，昨天的種種，陸婕都像在和他道別，和這個世界道別。
也終於知道陸婕救他的方法，以命換命。
陸婕不是普通的後院女子，而是丞相府的當家主母，陸婕的死，自然不能草草了事。
而作為陸婕唯一的兒子，蘇玉自然是要守孝的。
縱然家國麵前，可天宸並不是隻有他一人可以率領眾將。
常言之，百善孝為先，不孝之人，又如何為將為帥。
況且，如今盛京之中不僅有著經驗豐富的前鎮南大將軍慕容蕭，更有文韜武略皆精的皇甫軒。
這個時候，蘇玉向皇甫元啟提出留在盛京為陸婕守孝，就算是皇甫元啟也不能說什麽。
蘇玉的腦子雖不如蘇璿活絡，但也能大概猜出陸婕的想法。
“母親！”
淚決堤，蘇玉大哭出聲。
他是想活著，可也從來沒想過以陸婕的性命為代價。
陸婕的院子本來就在丞相府後院裏的好位置，仆人婢女來來往往，蘇玉的哭聲很快就引起了一眾下人的注意。
直到那小丫鬟也慌慌張張的跑到了蘇沐淵的院子，眾人才知道，陸婕死了。
那個手腕獨到以至整個丞相府後院不敢有一絲不敬的主母，死的悄無聲息。
生前何等風光，可凋落之時，卻是帶上了幾分淒涼。
蘇沐淵知道陸婕死訊的時候，還沉醉在溫柔鄉。
昨日知道了皇甫元啟下旨蘇玉遠赴邊疆的消息，蘇沐淵雖說已有決定，可心中終歸有些煩悶，便小酌了幾杯，最後去了一個新進門的小妾的房裏。
美人銷魂蝕骨，又恰逢今日休沐，蘇沐淵就放縱了一番。
可誰想，卻突然傳來了陸婕的死訊。
蘇沐淵一驚，隨即翻身下床，胡亂穿好衣服，慌慌張張的快步走到了陸婕的院子。
終歸是夫妻多年，蘇沐淵怎麽可能心裏沒有一點感觸。
蘇沐淵到了陸婕的院子外，就聽到蘇玉幾近崩潰的哭聲。
腳步有些沉重的走進屋子，卻見昨日還鮮活的生命今日卻悄然隕落。
“夫人……”
陸婕的死，終於讓蘇沐淵紅了眼眶。
縱然蘇沐淵再心狠，再絕情，可見同床共枕了多年的人兒如風消逝的那一刻，還是覺得心裏缺了一塊。
年輕時，他是真的對陸婕動過情的。
或者說，最後那份愛轉化成了親情和牽絆。
那樣時而劍一般鋒利，時而風一般溫柔的女子，他怎麽可能不動心。
“夫人啊！”
淚滑下。
蘇沐淵知道，從今往後，那個足以和他比肩的女子，那個為他出謀劃策的女子，再也見不到了。
聰明如他，自然是知道陸婕的想法的。
用自己的命，換蘇玉留在盛京的機會。
用袖子抹去臉上的淚，蘇沐淵微微嘶啞著聲音開口，“傳令下去，夫人身染惡疾，昨夜身亡……”
丞相府門口的大紅燈籠被取下，換成白色的燈籠，寫有丞相府三個大字的匾額上，也掛上了白綢。
一時間，陸婕昨夜重病身亡的消息，傳遍了盛京。
……
在盛京城陸家舊宅不遠處的一家小院子裏，一個中年人站在院子裏，目光定定看向陸家舊宅的方向。
喃喃開口，“終究是……你欠我的……”
可本來就是他一廂情願的愛著她，那又何來虧欠可言。
“不是已經坐上了丞相夫人的位置麽？”
“那為什麽連自己也保護不好？”
“你死了，我活著又有什麽意義？”
男人一個人自言自語了許久，才轉身進了屋子，一根白綢懸於房梁。
不過是一個名不見經傳的小人物，他的死，掀不起一點水花。
沒有人知道，在丞相府夫人逝世的第二天，另外一個男子也隨她而去。
為了她，他一生未娶。
她的離去，斬斷了他對這世間唯一的眷戀。
……
消息傳到緋園的時候，緋煙正在逗弄雪球。
陸婕，死了？
緋煙有些沒反應過來。
陸婕的死實在突然。
突然想起昨日劉辛傳來消息，說皇甫奕傳召了蘇玉進宮，看來是為了南疆一事。
那陸婕的死，便是她一手造就的了。
為了救蘇玉一命。
緋煙心中有些感慨，陸婕一生害人無數，最終就連自己也死在了自己的手裏。
一個母親，為了救自己的孩子，可以毫不猶豫放棄自己的生命，就連陸婕也不例外。
……
陸婕深夜暴病而亡，蘇玉便直接上書請求為陸婕守孝。
皇甫元啟深知陸婕死的蹊蹺，卻也隻能允了蘇玉的請求。
雖然他為君，蘇玉為臣，可這種事情發生了，他怎麽也不能再強求蘇玉此刻便出征。
但邊疆危急，已經不可再等待，所以，他除了換別的人選，沒有別的辦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