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零四章 冥婚1

  下裏鄉間，白色罌粟花同樣開得絢爛無比。白骨花靈能夠製造夢魘，同昔日還不曾墮落的夢仙幽姬一般，卻有不同。


  神仙妖魔皆有癡欲，若夢仙在界時是為神仙織得求而不得的美夢，那白骨花靈則是喚起生魔心中最痛苦的記憶。


  白色罌粟純美而邪惡，其中亦藏著鬼魄，能待在下裏鄉間生活的妖魔，大多有一段不能釋懷的過去。


  一朵罌粟盛開，誰的昔日畫卷又被重勒？


  這處的妖魔鮮少有願湊這婚慶熱鬧的，今時亦如往日平靜。


  蒿裏山上又是全然不同的景象，濃鬱酒香、清淡花香摻雜在一起，眾妖魔幾個搭夥，美酒飲上一杯，樂得去黃泉觀禮。


  曼華又遊去了海盡頭，她倚靠在岸邊最近一塊礁石後，隻要過了礁石踏上岸，她便踏入了界的領域。


  駐守在海岸線的兵向她看來，手握兵器警惕地放於身前，一旦她越過界限，刀劍不留情。


  可偏偏是她帶走月那，兵選擇了漠視。倘若月真是界的人，兵為何不將她攔住？

  如此矛盾的其中原因她不解，也不願去細想。


  她閉上眼睛，安靜地沉入水鄭身體每每被水包裹，大腦似乎能在一瞬間得到放空。像是回到了最初還是一尾紅鯉的時候，在她同曼羅還沒互換靈魂之前，過得是真正沒心沒肺的日子。


  穆南月，你在哪呢？


  明明停止了思考，唯獨你的影子卻依舊揮之不去。


  第一次有了想要擁有一個饒勇氣，你卻走了，在我快要死去的時候。


  來自海水的壓力沉擊著她的胸口，刺激著她的耳膜，腦海裏產生一種快要窒息的錯覺。可她是魚，魚兒如何會在水裏窒息。


  沉在水中，眼淚會被帶走。


  她拚命地擺尾，放肆地遊動，似乎想要掙脫這片海域。金色魚尾美耀十足，翩若驚鴻。
……

  時辰到，黃泉鑼鼓聲鳴，一眾妖魔停止了喧囂，靜等主角登場。


  蘿卜率先抵了宴席，旁邊站著陰司起靈骨，手捧陰陽卷。待禮成，由冥王往陰陽卷上勾記二人名字，婚事在冥界作數，真正得到認可。


  此刻起靈骨想到前些日子同水妖的大婚，心中不免感慨：如今昔日養的妖童子也要成婚了，偏當初自己瞎了眼，看上水妖這等貨色，今後怕又要孤身百年了。

  到了時辰，冥王曼華卻還未現身，有些妖魔站不住了，接頭議論紛紛，聲音越來越大。


  蘿卜難抑心慌，他害怕她反悔了，忍不住往起靈骨方向看。


  起靈骨微微點頭，意為讓他安心。


  起靈骨向前走了幾步道：“大家莫急，咱們冥王畢竟也是女子，女子出嫁，需要準備的事兒自然繁複，耽誤點時間都是正常的。”


  “可若是冥王來了看到咱們現在等待的著急樣，惹她不悅這便有問題了。”


  蘿卜端起酒盞：“起靈骨的對，不如再喝上兩杯佳釀。今夜美酒，確實甘醇。”


  “對，對，對，咱們先喝酒，妖王都開口了，你們有啥好著急的。”酒妖附和著，一副醉醺醺的模樣，名副其實。


  似乎從沒醒過，又似乎從沒醉過。酒妖身子搖搖晃晃，仿佛下一刻便會倒下，偏偏神誌卻又清醒著。


  “妖王，不知您這酒從哪來的？好酒，好酒啊。”酒妖一飲而盡盞中酒，麵前桌子的酒沒了，則晃著步子往另一桌擠去。


  蘿卜不知，起靈骨亦不知曉。


  正是此刻幽姬開口：“好你酒妖，隻知我唱戲，卻不知我也釀酒？”


  “像你如此飲法，偏是糟蹋了我這藏了故事的美酒。”幽姬淺酌一口，細細吞咽，“故事和酒都需慢慢品味，心境不同，其中滋味變幻莫測。”


  “哈哈，”酒妖大笑，“聽你的玄乎，倒以為你又在編故事了。”


  碧玉盞中倒上滿滿一杯澄澈酒釀。


  “我且如你的，再嚐嚐。”


  第一口入唇。“如梅子酸澀。”


  第二口入喉。“如甘果清甜。”


  第三口入胃。“如紅椒辣口。”


  第四口入心。酒妖合眼落淚了，“如黃連苦澀。”


  不嫌看熱鬧話多，有妖取笑他道：“那酒再怎麽辣苦也不至於逼及人哭吧。”


  “虧你還是酒妖？”


  酒妖搖頭，手顫抖著放下酒盞，盞中還剩一大半清酒，他卻喝不下了。


  “不是酒苦。”酒妖眼神恍然清明，“昔日荒唐人生酸甜苦辣，果真是藏了故事的美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