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章 彥月往昔雪舞
“棗子很可能，已經被人剖了屍體。”水木延緩緩抬起手，兩步向前拉住赫連彥月的手腕，
赫連彥月眼色一暗，抬眸，“殺棗子的人是為了人祭水晶？！”
忽而仰頭，赫連彥月大聲慘笑道，“水木延，你知道嗎，妾身離開棗子的時候，告訴他，我一定會跟你在他吃完一袋蜜棗之前去接他……”
“棗子總是相信他的父親是世上最厲害的人，你猜，棗子有把他的蜜棗吃完了嗎？妾身看到棗子就拿著蜜棗在妾身的麵前，娘親，快來……”
水木延不顧赫連彥月掙紮，將她扯入懷中，雙手鉗製住她扭動的身軀，“棗子本就早該離開我們的，是我們逆扭轉改變了所有饒命格，向多偷了三年。”
他的手撫在她的後腦，下巴抵在赫連彥月的頭頂，水木延亦無奈，
“於私，我是他的父親，你的丈夫，所以三年前我為你們動用了祭司水晶。那時起，我就知道這終會來到。但我水木延從不後悔逆改命的三年，我們能推遲終點到來的時間，可不能阻止結束。”
對水木延而言，如果最開始，同赫連彥月成婚隻是為了掩蔽他同血瞳的短袖之戀。水木延開始並不愛赫連彥月，但也不會在赫連彥月麵前表現出他同血瞳的特殊關係。
直到有一次，他同血瞳在房間裏被她撞見，當他看到她扭頭從門口跑開時，他的心裏竟有了一絲慌張，和害怕。水木延第一次因為別人，推開了血瞳，後麵，他還是追了出去。
那，下著雪。
水木延一直記得，飄雪紛紛，赫連彥月蜷縮成一團，頭埋屈膝的腿裏，靠著一根紅柱坐在廊道的紅色長椅上，碎雪片晶瑩落在她垂落地上的紅鬥篷上……
手剛剛碰到她，赫連彥月就朝他站著的右邊倒下，他忙伸手。接住她身子的時候，他才發現她已經凍僵了，脈搏跳動若有若無。
腦袋瞬間變得空白，心裏有一個空洞在無限放大，他在害怕失去她。不敢再往下想，抱起赫連彥月在廊道中急促跑時，水木延的腦中不斷湧出一個畫麵——雪地裏，一個青衣女子赤腳點在冰雪麵上盈盈起舞。
她的倔強和自傲，從他們初見日時，就顯露無疑，雙腿搭在一起，翹腳亂晃，當時的赫連彥月青澀真，一口咬著蘋果，一口含糊道，
——喂，那個男人，我父親要我嫁給你，因為你是青琉的人祭，我又是赫連家的女兒，我們是必須成親的。
——我問你，你為什麽喜歡我。
水木延的歲數比赫連彥月大了整整十歲，意氣風發時什麽女子沒見過，卻從沒有見過初見就問這般直接的問題，完全沒有貴族女子該有的含蓄禮節，當場就甩袖離開，隻留下一句——
——我水木延今生都不會喜歡上你這樣蠻夷之人。
初見日，她問他，為什麽喜歡他。他隻對她了一句，他今生都不可能喜歡上她。
再見麵時，就是大婚日，她鳳冠霞帔坐在床邊，安靜不語，雙手疊合搭在腿上，細聲輕語，
——夫君，夜深，早些休息。
腳下一踉蹌，水木延進門時絆住了門檻，醉酒是一個原因，更多的是被赫連彥月完全的轉變震驚到了，
他走到她的身前，滿臉疑惑，
——你真的是赫連彥月。
——夫君笑，妾身如假包換。
一直到成婚一個月後，水木延才敢完全相信，赫連彥月確實是自己初見時的“蠻夷女子”，隻是現在成了個真正舉止優雅的“大家夫人。”
冬雪飛，寒霜舞，一年後……
無論赫連彥月再怎麽改變，水木延都不會忘記初見時的場景，還有自己的話，所以一年裏他都對她不理不睬，甚至是刻意回避。
但赫連彥月一直沒有抱怨，為他處理好身邊一切瑣事，更將人祭府府中上下一切打理得井井有條，完全不會出現一個“年輕少夫人”因沒有執家沒有經驗而犯的錯。
嚴冬臘月，正是嚴寒日，旁邊暖爐燒著熱炭，裹著淡淡梅香，赫連彥月站在水木延身邊研磨，
——暖爐裏怎麽會有梅花香？
——夫君，每塊熱炭在燃燒前都先由梅花水淬過，再幹燥後燒。寒冬冷，梅花開盛，夫君忙於政事，外麵風月又大，很難有機會外出賞景。
——妾身就想著引些梅香進屋。
——多此一舉，你直接摘梅枝進屋，不簡單？
水木延語氣冰冷，比窗外雪更冷的是，怎麽也溫暖不起的人心。
——妾身不想將梅枝折，盛開的臘梅該屬於寒冬，梅花水是妾身和下人將飄落在地的梅花瓣拾起泡成的……
——你是人祭府的夫人，平時裏跟一群下人在雪地裏撿落花，成何體統！把暖爐換了，我不喜歡這味道！
大雪連下幾日，積了厚厚一層，屋外銀裝素裹，赫連彥月平時裏經常做的事情就是陪在水木延身邊研墨，常常一站就是一。
明明可以是下人做的事情，但赫連彥月親力親為，她對婢女，這是她唯一能待在他身邊做的機會……
——夫君，你生辰快到了，妾身想為你跳一支舞，夫君最喜歡看什麽舞？
——你會跳舞？
——妾身不會，但妾身能找舞師討學，妾身聽父親夫君經常在風雅樓一擲千金，賞賜那裏的第一舞者。
水木延輕笑，他去風雅樓賞舞隻是一個借口，風雅樓人龍混雜，來人身份不一，正是他同血瞳私下幽會的一個好地方，打著風雅的名號飲酒作樂，不易暴露。
——你知道風雅樓是個什麽地方？你要在宴席上像風雅樓的舞娘一樣跳舞？賣弄風騷，不知羞恥。
赫連彥月研墨的手停下動作發抖……
——罷了，你要真想跳一支舞，我也能允許了你。但是我水木延的夫人，肯定不能與平常舞娘一樣跳舞。
麵前重新攤開一張白紙，水木延揮筆寫下兩個行雲黑字——“雪舞。”
——冰麵起舞，飄雪伴舞，你若能在雪地裏赤腳跳上一支舞，我就應你一個要求。
——一言為定，